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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46)

火车飞速驶出这个霓虹闪烁的城市,车外的流光忽暗忽明的在宁瑞脸上闪映,他怔怔的凝视著手里的照片,和那张自己小心翼翼保存的写著Teamo的纸,真正体会到物是人非,火车驶出了城市,四周一下暗了下来,世界里只剩下车轮的轰隆声和黑暗。

天上下著绵绵细雨,街道上的行人打开朵朵五颜六色的伞花,狭小的巷子里堆满了黑色的塑胶垃圾袋,忽然袋子动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蜷著一个人,雨丝浸湿了他的衣服,带来阵阵凉意,那人抬起了埋著的头,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却是份外明亮,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表情是木然的,眼里一片空茫。忽然言瑜的眉头拧紧,倒抽了口凉气,缩了缩自己的腿,用手去揉搓希望消除疼痛感,他知道那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一直拖下去,恐怕会有严重的後果,问题是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治本。

腿上的伤是他爬火车的时候摔的,他当时简直是疯了,整个脑海里只有回去回去两个字才想著半夜去偷爬火车。揉了一阵後,刺痛感轻了一些,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不得不离开这里找个能避雨的地方,要不感冒发烧会很麻烦,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雨中的背影有种寂寥的意味。

言瑜扶著墙壁慢慢走向大街,忽然他停下脚,视线落到地上的一个钱包上,捡起来打开,里面有张全家福,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他的鼻子酸酸的,再看夹层,数了数竟然有四百多块钱,他心里掠过一丝欣喜,喜过後又是愁,这是别人的......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在寻找什麽,他不由自主的把手背到身後,心里像在敲擂鼓,一点一点退後想要缩到阴影里,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方才瞬间闪过的念头就是据为己有,男人越走越近,脸上的神色是他熟悉的,那是一种失去重要东西的焦虑。

言瑜最後还是走到男人面前把钱包还给了他。那男人转忧为喜,打开钱包没有检查钱财,而是在看到照片没有损毁便大松一口气,立刻向言瑜道谢。他摇摇头想走,但那男人拦住,“你要去哪?现在下雨,不如先去我家避避雨,我家就在附近。”

44

自从打工那件事後,言瑜对陌生人已经有了防备心,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别人能瞧上什麽而且看那照片这个人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便答应了。

男人先去药店买了许多药才回家,原来那都是别人买药治病的钱,当时言瑜就想为自己曾有的龌龊想法甩自己一个耳光。

老屋里只开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言瑜打量了这个屋子,虽然家具齐全,但大都很老旧,看的出来这个男人的生活应该也不是很好。

“妈,药我买回来了。”

“又买药?去了不少钱吧,小辉有朋友来吗?”房内传来虚弱的声音。

“这是为你治病的药多少钱都要买啊,是个来避雨的人,多亏他拾金不昧,要不这钱也没了。”

“是嘛,那真要谢谢了,现在这样的人不多,好好招呼别人,我这老婆子不手脚不方便不能出来,年轻人别介意啊。”房内的声音高了些。

“不会不会。”言瑜有点惭愧。

叫何辉的男人让言瑜先去洗了把脸,然後和言瑜聊了起来,言瑜对这个男人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爸早逝,妈妈又得了重病要长期用药,积蓄也差不多花光了,卖了原来的大房子搬到这个老屋来,老婆嫌太苦带著孩子离开了他。何辉也知道了言瑜的难处,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这样吧,公司要派我要出差一趟,如果这次商务洽谈成功了我应该能加薪,但我放不下我妈,你帮我照顾这段时间,然後我付报酬,怎麽样?”

言瑜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好,比他在街上捡垃圾好多了。言瑜向何辉借了电话,可不管是宁瑞的手机还是家里的电话总无人接听,言瑜心下不免有些黯然,也担心宁瑞出了什麽事,但在这里也只能干焦急。

雨为闷热的天气又添加了潮湿的气味,一个男生站在咖啡店的门口看了看招聘告示便推门进去,宁瑞从外地回来就到店里看了一下,他见到这个男生的瞬间,有片刻的失神,放佛清爽的风吹过,又回到了那年夏天,沙沙的树叶声,斑驳的光影中明亮的是那人的笑容。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他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出现。但这个男生始终不是他,只是相像而已。男生的名字叫苏木辰,因为那份相似,他不自主的就对他好,不是感情的转移,只是一种寄托。

当言喻凑够钱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