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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246)+番外

季华鸢一边嘟囔道“慢点,小心腿”一边跟在他身后出轿,掀开厚重的轿帘踩在地上,有一瞬间的眩晕感。光线的骤变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于是,世界又重归让他感到舒服和安宁的黑暗。

他听见北堂朝在他身后低笑,北堂朝从后面伸出双臂,缓缓环住了季华鸢的腰,凑在他耳边低语呢喃:“华鸢,你得睁开眼看啊。”那声音绵软得像是季华鸢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是那样温柔而有力。北堂朝在他耳边轻轻吐气,让他的一颗心软得像是沉进了水里。季华鸢在心中轻叹一声,而后缓缓分开五指,让光线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洒进来,慢慢地,放下了挡在眼前的双手。

这是青山之巅,远处是万里山脉绵延。金色巨轮沉在山头,染亮了一片天际,仿佛在世间万物中投下如雷的喧响,却又那样静默而磅礴地自立一方。

晚风慢慢地推着日边的红云,季华鸢怔怔地伸出手指,他分明觉得那轮红日就在他眼前、那样触手可及。而他却又停住,缓缓放下伸出的手。母渡江在他身下流淌,江水冲击在江岸上,发出幽远空明的声响。山峦相守,江水缠绵,北堂朝在他背后低声叹息,埋下脸去蹭在季华鸢的头上,低声道:“落日余晖,山水眷恋,喜欢吗?”

季华鸢说不出话,他刚要开口,就被鼻腔中那股猛烈的酸涩冲回去。他的心突然间仿佛那样空,却又那样饱满。他提起一口气蕴在胸中,却迟迟未能叹息。

远处传来一声旷远而苍劲的嘶鸣,季华鸢怔怔地回过头,是一只苍鸢盘旋在山头,从容地侧身,振翅,飞掠而过。

北堂朝更加紧地抱着他,柔声又问道:“华鸢,你喜欢吗?”

季华鸢嗯了一声,这一个嗯,却不知用了他多大的力气,他这一个字吐出来,眼眶立刻就红了。他没有回过头去看北堂朝的眼睛,他不敢,他怕那双眼睛比那轮落日更让他痴迷,让他永生沦陷。

北堂朝在他背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郑重而温柔的声音缓出几分愉快来:“你喜欢就好了。”他说着,抱着季华鸢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絮絮地说着:“知道吗,当我证实了你的身世之后,我没有和你说,是因为不想表现得特别看重这件事,我怕你因为我的郑重而更加难过。我一直在等,等你回过头来找我,对我说你的委屈、说你的不甘、恐惧,等你对我痛哭失声,彻底的宣泄。可是你没有,你宁愿将那剧烈的痛封存在心里,任它一天一天钝刀子慢慢凌迟,也不愿在我面前表现出你的软弱……华鸢,为什么一直要在我面前端着自己?我爱着你这一整个人,不仅爱着你的骄傲恣肆、风华绝代,更爱着你的软弱、苦楚和彷徨。我到底要多久才能让你明白,我想看到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光鲜亮丽,你在我面前,永远都不必乔装。”

晚风吹拂着季华鸢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眯起眼,听着身下江水汨汨,听着北堂朝被晚风拉远又带近的细语呢喃,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一点一点放满了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缓慢而深刻。他一瞬间觉得通透,一瞬间却又觉得迷茫,通透与迷茫感交错袭来,让他想哭又想笑。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北堂朝就是他的佛,他的如来,一直都带着慈悲笑意站在他身后,为他做着一切,不求他感谢,甚至不求他感动,只盼许他一丝欢喜。

“这次知道自己错哪了,以后不许了……我知道我即便说了几百次,下一次你可能还是会避开我,自己躲在小壳子里。但是至少我现在对你说的,是很认真的,你要认真地听。”北堂朝说着,慢慢地松开手,季华鸢下意识地紧紧反抓,北堂朝一愣,然后愉快地笑出了声。他与季华鸢十指相握,走到季华鸢身侧,长吸一口气,吐出,回过头对季华鸢笑道:“华鸢,等我们老了,就在山上盖一个小房子,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带你来山顶看落日黄昏。”

季华鸢终于敢侧过头与北堂朝对视,他看着那双世界上最赤诚的眼睛,却只是怔怔地低声问:“不看日出吗?”

北堂朝笑了,伸过手使劲揉了揉季华鸢的脑袋,说道:“都变成两个老头子了,还看什么日出啊?”

“老头子就不能看日出吗?”季华鸢认真地反问。

北堂朝笑意更深:“知道你早上醒的早,到时候你若是乖乖的别乱拱,老老实实地陪我睡到自然醒,我晚上才带你来看日落。”

季华鸢怔怔地看着他,而后郑重点头:“好,一言为定。”他回过身去,和北堂朝并肩而立,立于高山之巅,看那落日之辉,身下是万里青山绵延,江流永不断绝。他面对着高天阔地深深呼吸,慢慢地收紧手指,感受着北堂朝的肌肤和骨节填充在他每一个指缝间,那样牢不可分,冥冥之中,像是一种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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