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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194)+番外

那是一个粗黄色的小三角包,看起来更像是算命先生用来糊弄人的东西。季华鸢定睛看着它,然后收起手,沉默着闭眼靠在车厢里。

清晨的帝都已经渐渐喧闹起来,临时找来的马车很小很简陋,季华鸢和晏存继相对而坐,膝盖会随着颠簸不时地撞在一起。

晏存继伸手在他膝盖上摁了一摁,点头道:“嗯,我控制得很好,没伤到你的筋骨。”

季华鸢皱眉,闭着眼将双腿向侧面偏了偏,并不搭腔。

晏存继笑了:“别这样。你受伤不轻,但我损失了杀军和阿九,怎么说,该难受的也是我。”

季华鸢依旧不说话,像是已经睡熟。

晏存继凑近了,盯着季华鸢紧闭的双眼,低声道:“奇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再问我几句,关于你爹娘的事。”

“我不想听。”季华鸢开口,声音无怨无怒无悲无喜,只是空荡荡的平白。

“真的不想?”

“真的不想。”季华鸢停顿了一下,闭着眼又道:“晏存继,你这个人真的太让我恶心了。你别再说话了。”

晏存继真的就没再说话。而后,一路静默。

按照事先说好的,晏存继将人放在距离北堂王府的街口,然后季华鸢自己回去。

晏存继面上风轻云淡,但终归是折兵损将,内伤颇深。在南怀,王府街口无百姓,而且有侍卫常驻。现在的晏存继,当真不愿意再看到那些个侍卫局总兵台的人。刚刚行车到隔着一条街的早市口,季华鸢就被赶下了车。季华鸢看着那辆马车匆匆地离开,什么也没说,抿紧唇转身走了。

这里距离约定好的地方还有几步路。季华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黑色的夜行衣和一身的血迹与这热闹而幸福的人间街市格格不入,来往行人冲撞,季华鸢兀自低头疾行。街边馒头铺巨大的蒸笼里扑腾而起的热气迷了他的眼,熏得他有些想哭。

他知道,回去之后,还要面对很多。一次计划周密、胜券在握的联合任务如此惨淡收场,北堂王重伤,总兵台损兵折将,无论是北堂治还是东门,都不会放过他。更何况,还有北堂朝。

季华鸢很想回去看一看北堂朝的伤,但他又犹豫着,他不想回去。

或者说,他不敢回去。他太害怕自己会在那双眸子里看见哪怕一丝的失望、一丝的狠绝。一昼两夜,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现在,真的再受不起一点摧残。

哪怕,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绕过喧闹的集市口,是一条非常窄短的小巷。巷子里很静,和集市口隔着一堵墙,却像是两个世界。走到巷子头再左拐,就是约定好的地方。那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呢?是朝廷的官兵还是东门的暗卫,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晨风很冷,季华鸢的一身黑衣破落,胸口背后还是那么痛,闷闷的。季华鸢想到,自己当胸中了一箭,能活到现在多亏了自己胸口那块护他性命的钢板,他伸手捂上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着步子走过去。

拐过那个巷尾,季华鸢抬眼,看见两个人。

饮笙,翟墨。

他愣在那里。

饮笙和翟墨本来只是随意地站在一起,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季华鸢刚一拐出来的时候听见的是“东门的新人太水”这一句,恍惚间,给了他一种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错觉。翟墨终于等到季华鸢出现,立刻抖开手上的大氅迎过来,一把将他兜住,在他的领口下边系得结结实实的,打量着他问道:“怎么样?晏存继没有难为你吧?”

厚实的大氅隔绝了冷飕飕的晨风,一下子就暖起来,季华鸢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饮笙的目光也不似从前冷漠,反而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他走过来,手指直接摸上了季华鸢的肋骨,一根一根地摸到胸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没事,骨头没有震裂。”

“老师……”季华鸢呆呆地看着饮笙,饮笙只是温润地笑:“王爷都和我说了。”他说着,拉起季华鸢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拍了拍,说道:“王爷不是不想亲自来接你,只是他那个伤口,真的动不得,我强把他压下去的。”

季华鸢一愣,他又哪里想过北堂朝竟然想着亲自来接他。

“他的伤,怎么样?”他终于问出这一句。

翟墨回道:“失血很多,伤口很大,但好在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只是静养。”

季华鸢这才从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北堂朝没有再受什么重伤。这一昼两夜,人间地狱走了数个来回,此刻听到这一句,他的心才真正地落了底。

季华鸢想,大概北堂朝现在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愤怒。他不能来,便派了最可靠的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老师,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属下。这条街的所有在岗官兵都没有出现,没有声势浩大,只有这两个绝对能够给人安全感的人站在这里,看见他过来,然后拿着衣服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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