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42)

“武哥。”另一个看似文气一点的短发男人走过来，说，“电脑和笔记本的密码已经破解好了，东西也拷好了。”

“嗯。”男人合起来手里的匕首，朝着张冬阳的胸腹间又给了一拳。

“额……”张冬阳蜷得更加紧了，继续向身后缩着。

男人扫了周围一眼，说：“还真是穷得厉害，一点油水都没有。”他站起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再搜搜屋里还有什么？凡是带电的都和电脑一起都砸掉吧。”

“嗯。”

张冬阳努力抬起头来，入目已是一阵狼藉，男人拿起笔记本电脑、台式液晶显示屏、主机，一样一样地砸在水泥地上，他租的房子是阴冷潮湿的负一层，另外两户都是饭店的打工人，这会都不在，大门一合，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包了饺子。

“武哥，你看这个。”短发男人忽然拿着一本相册走过来。

武哥斜瞟了一眼，刚刚伸手把相册接过来，脚边半死不活的张冬阳忽然和吃错药一样猛烈地挣扎，用肩膀往他小腿上撞。男人讪笑一声，右腿一抬，张冬阳顿时觉得嘴上一痛，仰起头倒在地上。

武哥扬起眉毛，看了一眼带着星空的相册封皮，说，“什么东西，激动成这样……”

他一翻开，连话都说不完脸色瞬间凝固。

前两页还算正常，是宋璨星从初中、高中、大学的生活照和毕业照，照片虽然不多，可显然经过精心的挑选，又纯又欲，美的人心里直痒痒。

再翻开一页，武哥眼睛瞪得贼大。照片里宋璨星只着寸屡，对着镜头刻意摆拍，勾人的眼神、撩人的动作、曼妙的身姿，看得人脸庞发热，下shen发胀。

短发男人看到武哥的脸色，也好奇地凑上来，两人满脸猥琐相视一笑，继续细细地欣赏。

“啊！”张冬阳怒吼一声，张开嘴死死地咬上武哥的小腿。

“哎呦！妈的！”武哥痛的龇牙咧嘴，合上相册砸向张冬阳的后脑勺。

此刻，张冬阳整个脑袋都在发懵，可他愣是顶着一口气，把所有的恨意、不满、埋怨全都灌入牙齿，硬挺着没有松口。

武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结结巴巴地说：“快，打啊！打死他，刀……我的刀呢！”他在口袋乱摸一气，抽出匕首，就要往下捅。

短发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哥，要人命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眼前人大声呵斥一句“滚开”后一把推开，武哥瞪眼咬牙再次拿着匕首朝张冬阳的后脖子刺去。

张冬阳睁大眼睛，匆忙松了口，使劲一退，向侧边滚去。

“兔……兔崽子。”武哥赶紧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腿，四目相对，他忽然扬起了一抹渗人的笑容。

张冬阳鼻青脸肿，嘴角带血，刘海沾着汗水的湿气，胡乱在头上揉成一团。

武哥起身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抽出一张照片，打着了火，火光沿着照片的一角开始漫延，带着刺眼的光芒落在张冬阳的瞳孔里。

直到今天，张冬阳都清楚的记着拍照那天的情景，那时候宋璨星刚上大学，白色T恤加一条牛仔裤，就在学校门口的零食店，拿着一只草莓味的可爱多，一抬头，就被张冬阳放进手机，也刻进记忆。

如今，她的笑容被火焰慢慢吞噬，刺鼻的味道刺痛着张冬阳的鼻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一下一下撞击着。

下一刻，他终于含着眼泪喊出了声：“不……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们。”

面对宋璨星的死讯，起初的时候来得太快也太猛，砸得张冬阳一下失了神，跟着一起失去的，还有作为人在面对死亡真实的体验。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冬阳面对这场“死亡”，似乎只是面对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开”，并没有什么痛感。

毕竟那个女人早说过要离开，去找别的男人，她的死无非就是比预想早了一些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可如今，一切的逃避随着烧掉的照片到此刻戛然而至，所有的痛觉也随着越烧越旺的火焰扎进心里，如暴风肆虐般将所有的顽强、隐忍、坚强全都一一击碎。

死亡，真正残忍的地方并不是带走一个人的生命，而是带走那人活着的痕迹和全部的记忆，直到她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一般，把所有的爱就变成遗憾，所有爱过的记忆徒留残忍。

她说过：冬阳，人都要死，所以每个人的结局都会以痛苦作为结尾，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幸福。

这个世界真得没有幸福吗？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被火光吞噬，宋璨星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一片浓烟中，熏在眼眶上，让眼泪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