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32)

她听到有人进了屋，并没有着急地转过轮椅，只扭头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来了？”

“嗯，您好。”陈默回一句，便率先进了屋，周晓絮紧随其后。

她关上房间的门之后，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油画，比起宋璨星屋里的那几幅，这张绿绿蓝蓝的，显然要抽象许多。

崔凤丽熟练地滑动轮椅，转过身来，对周晓絮说：“那是我女儿上高中时候的习作，我觉得不错，就留下来了。”

“上高中就开始画油画？看来她对艺术还挺有天分的。”周晓絮说。

“是啊，确实有天分。”崔凤丽转动车轮向屋内的沙发挪来，道，“你们请坐吧。”

陈默远远望了崔凤丽一眼，冲她微微点下头，和周晓絮一并坐到沙发上。

他们刚刚落座，门就被方才的护士打开，护士拿着一个茶壶走进来放在茶几上，冲两人点头示意说：“刚到的热水。”

周晓絮回了句“谢谢。”

看着那人离开，崔凤丽从茶几的下方抽出来一次性杯子要给两人摆，周晓絮赶紧接过来，抽出杯子摆在陈默和自己的面前说：“我们自己来就行。”

周晓絮把两人的茶水倒好，抬头对崔凤丽说：“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陈队长，也是我的领导，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有些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

崔凤丽语气和缓，柔声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周晓絮看着她说：“您在这家疗养院住了多久？”

崔凤丽沉默良久，缓缓回道：“五六年了，璨星高二的时候我出车祸，先是在医院养了两年伤，之后就住进这家疗养院。”

周晓絮听完继续问：“这家疗养院看上去并不便宜。”

崔凤丽看向她的眼神似有疑惑，周晓絮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出车祸之后，你们家境如何？”

崔凤丽放在腿上交握在一起的手相互搓了一下，道：“自从我出事后，璨星的爸爸一直照顾我，家里的环境原来也不错，直到璨星上了大学，他爸爸才和我正式提出离婚，其实，我这样的情况，换做谁都可以理解，庆幸的是，他爸爸并没有带走什么，家里的财产留下大半，足够我和璨星生活。”

“您确定？”周晓絮看着崔凤丽的眼神越来越凝重，似乎想要透过眼睛努力确定些什么。

崔凤丽语气肯定，回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迅速接口道：“我们查到这几年宋璨星的账户里一直有人给她汇钱，而且，她也和不同的男人保持过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崔凤丽的语气瞬间急促起来，望着陈默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此刻，就连眼角的细纹都瞬间深刻了许多，配上右脸的疤，整个人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怖，对陈默一字一顿地说：“陈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晓絮看到崔凤丽的脸色异常难看，偷偷拽了下陈默的袖子。

陈默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直说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从您女儿的日常吃穿用度来看，她自己的工资确实很难支撑她的基本生活和您在疗养院的费用……”

崔凤丽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拽起茶几上的百合就冲着陈默扔过去，大声道：“我以为你们是要调查杀害我女儿的真凶！没想到你们今天来会这么污蔑她，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样做！”

周晓絮眼疾手快动作敏捷，身子一侧就往沙发边挪出去半米，眼看着陈默和花来了个近距离接触，身上还被洒了一身叶子和花瓣。

她眨巴两下大眼睛，一脸无辜地从地上把花重新捡起来放在茶几上，随手抽出几张面巾纸塞进陈默的手里，小心翼翼地说：“这些情况都是经过调查之后才确定的。”

崔凤丽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陈默依旧沉静，脸色看上去和刚进门时并无什么两样，就连说话的语调也都和平时听上去一样讨厌，继续接口道：“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您也想尽快查出杀害您女儿的幕后真凶，我劝你最好理智一点，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

周晓絮：“……”

周晓絮听到此处，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茶几上，默默地把那束半散掉的百合花往旁边挪了挪。

有了方才一瞬间的发泄，此刻的崔凤丽显然冷静了许多，她的眼睛原本就大，眉眼间隐约可以看到属于周晓絮的靓丽，如今，随着年月的增长，更是多了几分端庄。没了狰狞的表情，就连脸上的疤痕都看上去都要浅上许多。

她的眼睛慢慢从陈默脸上挪开，微微垂下，过了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语色深处带着不易察觉的啜泣说：“璨星总说自己的工作忙，每次聊起来都报喜不报忧，身为一个母亲，从她高中之后，我再也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很多次还要没有成年的她来照顾我，我……我又有什么资格管她那么多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垂下脸抹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