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饲养关系(98)

“许向弋，花市有卖那种眼睛很大的小金鱼吗？”

许向弋笑着亲吻她的脸颊，“有啊，明天我带你去买？”

“嗯。”

第二天，他们去花市买了四条小金鱼，还带回来两只手掌大的巴西龟。狭窄的单身公寓时隔多日见到了太阳，白玊把所有窗帘拉开，尽可能让更多的光芒透进来。

新的生命为家中注入新鲜的活力，他们为金鱼和巴西龟们都起了名字，按时给它们喂食换水。

白玊掏出尘封的行事历，开始在上面列出新的目标和计划。从最简单的“去超市买三桶冰淇淋”到“学做戚风蛋糕”，逐次演变成“养一条边牧”和“去live house或音乐节蹦一次迪”。

许向弋陪着她在每一条计划前画上空格，再与她一起为空格填上勾。他们将近期的任务和愿望排在眼前，把长期的目标写在最后一页，每换一本手账，就重新誊抄一遍。

江城大学音乐学院开学前一周，许向弋邀请白玊去听飞天船和另一支乐队的拼场演出。白玊欣然接受，还拉上秋露白和张依岚一同前往。

演出的地点在半叶舟，邵方庭给她们留了视野与观感绝佳的二楼位置。

乐队的各位提早就在台上调试各种设备。半叶舟的场子不算大，舞台上放下几件大设备，再站三个人，勉强不显得拥挤。而他们却不甚在意，随意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开始表演。他们像以往所有表演一样，站成一个前方中央无人的三角，露出架子鼓上飞天船乐队的标志。

开场演奏的曲目是一首新歌，叫做《夜行生物与穴居少女》。

抓住人耳朵的，是飞天船标志性的怪诞曲风。贝斯低沉的旋律从鼓点中凸显，合成器营造出奇特而虚幻的美感，构成歌曲的底色，随后吉他失真的音色如同劈开天幕的闪电，为铺排的音浪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歌曲中段，许向弋开口唱了一句：“他们在雨夜相逢，碰巧步入同一场梦。”歌词的余音回旋在舞台中央，如梦似幻，渐弱的回声在音墙中消弭。

此后便是层层递进的合成器浪潮，让人仿佛置身梦境。全曲只有唯一一句歌词，其余几乎全靠曲子的不同维度丰富整首歌的细节。但又因其极强的节奏性将人吸引到歌曲中，不自觉地摆动身体。

二楼的秋露白和张依岚跟着音乐扭动身躯，摇晃得很欢，还要一左一右地拉着白玊一起蹦跶。

一曲奏完接着一曲，台上的乐手们挥汗如雨，将此刻的欢欣与激昂纳入曲中，化作更有力度的拨弹，情绪推至高点，甚至夹杂着嘶吼。台下的观众热血沸腾，自发地开起火车。

秋露白不由分说地拉着白玊跑去一楼，冲进人群。到后来，白玊也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不住地跟他们一起蹦跳尖叫。

演到接近尾声，飞天船的乐手们把舞台交给另一支乐队，然而气氛仍旧热烈，秋露白拉着白玊爬上台，她娴熟地侧向人群，收腿一跃，被台下的人自发地举起，翻身落地。她为白玊做了一个标准的跳水示范，站在人群中招手让她也来。

舞台上的灯光扎眼，无数的窄小灯束掠过白玊的脸庞，舞台下的陌生与熟悉的人们欢呼着予她鼓励，其中一个声音来自许向弋。她清楚她会被安全地接住，因此心中不再有顾忌。她咬咬牙，张开手臂，向后倒去——

半叶舟天花板镶嵌的几何切面镜子映出白玊的容颜，她开怀地笑着，被无数只陌生或熟悉的手推动着往前，像是汪洋中的一滴水随着漩涡与洋流漂泊，而那些手始终稳稳托举着她，令她能够在震荡的激流中保持平衡。

漂流到底，一只手最终固定在她的腰间，将她平稳地抱下人群的高点。她看到许向弋的脸，他的腮边还流淌着几道汗。

白玊对他露出微笑，搂住了他的脖颈扑进他怀里，“许向弋，你们今晚真的很棒。”

许向弋近乎将她抱离地面，原地转了一圈，背向人群。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我知道，今晚你也很勇敢。”

宴席散场，人群陆续从半叶舟离开。韩骁驱车将设备运回工作室，张依岚与汪皓坐地铁回江传大，秋露白则决定留下来再饮一杯。

白玊和许向弋趁着江畔有微风，牵手沿着江堤漫步。

酒吧里的音符依然在白玊的鼓膜中碰撞，她有点眩晕，却无比尽兴，“没想到听乐队的现场会是这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一段经历，我现在总算真正理解你这么喜欢乐队和演出的原因了。”

“是么，”许向弋免不住洋洋得意，“那下次再带你去听一些我喜欢的乐队的现场。”

白玊翻出手机查阅各大音乐节的门票价，缓缓地叹了口气，“但是票价都不便宜呐，还特别难抢。我现在没有收入了，吃着存款过紧巴日子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好想快点找到一份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