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饲养关系(68)

白玊给荷包蛋翻面的动作不停，稍微侧着脸同他说：“昨天我没撑住睡过去了，忘记问你。第三个生日愿望，你想要什么？”一颗流心的荷包蛋出锅，她就着锅中剩下的油打了第二颗蛋，“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有的，全都可以给你。”

许向弋摇摇头，手臂束紧了一点，将醒未醒地哑着嗓子说：“我把第三个愿望送给你。”

白玊失笑，“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怎么办？”

许向弋几乎不假思索，“给你摘。”

白玊怔忪了须臾，意识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她将单面煎脆的荷包蛋夹在厚切吐司上，关了火，“还是你来许愿吧，我不霸占你的生日愿望。”

许向弋松开手，帮她把餐盘端去餐桌，跟她一起坐下，“我希望白玊永远健康，永远开心，永远……和我在一起。”

白玊刚拿起面包的手顿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许向弋把手肘放在桌面上，脑袋枕着手臂，望向她：“礼拜天我们去约会吧？”

***

周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连续加班一周的白玊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下午才起床。慢吞吞地吃过早午餐，她化了个淡妆，出门赴约。

许向弋早些时候出门去乐队工作室，为新演出排练了大半天，接近傍晚跟她约在地铁口见面。

第一次约会，许向弋定在一座新建成的游乐园，据说是听了汪皓的建议。游乐园的人不少，好在傍晚时分，前来游玩的孩子大多都乘兴而归。白玊在人头攒动的地铁站门口一眼认出等待她的那个男孩，不由得快步向他走去。

许向弋本在查看手机消息，在她接近的同时，仿佛察觉到一般，突然扣住了她的手指，“你想先玩什么？”

白玊素来受不了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项目，便把目光投向慢节奏设施。可暮色中亮着灯又唱着歌的旋转木马周围尽是由家长牵着的小朋友，她心生退意，不料许向弋拉着她的手，恰好停在灯牌前。

许向弋低头在她耳边问：“我们白玊小朋友也想坐旋转木马吗？”

白玊没来得及回答，他似乎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知答案，径直走向售票处买了票。然后他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奔向队伍的尾巴，赶在几个小朋友之前抢占剩余位置。

疏导员在许向弋身后拦了根线，告诉他们下一批就可以去玩。身后丁点儿大的一个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跟他结下了深仇大恨。而许向弋偏偏又十分得意地朝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气得小朋友连连跳脚。

白玊哭笑不得，想干脆把位置让出来。许向弋又像是洞悉她的心理活动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我就不坐了，我在外面给你拍照。”说完他麻利地翻过铁栅栏落在队伍外，将那个生气的小男孩送到截止线内。

小男孩受宠若惊，方才天大的仇怨瞬时烟消云散，变作一声“谢谢哥哥”。

许向弋半蹲着，胳膊穿过铁栅栏的空隙，像好哥们一样捏了捏他的肩膀，“哥哥请你帮个忙，一会儿玩的时候你能不能看好你前面这个姐姐，别让她摔了。”

“包在我身上！”小男孩信誓旦旦。

疏导员打开队伍前端的铁门，招呼队伍中的小朋友们挑选自己喜欢的小马。白玊是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大朋友，在一群小朋友中间显得突兀。她没有很快选定坐骑，绕着圆盘中心的镜子前转了一大圈，才侧坐在一匹没人选的粉红色小马的背上。

被叮嘱要看好她的小男孩坐在他身边，抱着马脖子咯咯笑，“原来姐姐喜欢粉红色呀。”

白玊从镜子中看见自己不知何时上扬得厉害的嘴角，轻声道：“对，姐姐喜欢粉红色。”

重复播放了数次的欢快音乐响起，木马们开始原地奔跑。白玊没有坐稳，差点摔下马背，好在她情急之下抓住了栏杆，才不至于在众多孩子们面前出糗。

旋转木马在白玊的人生中迟到了很多年。爸爸妈妈分开得太早了，他们从没带她来过游乐园。长大一点以后，妈妈没日没夜地工作赚钱，她也渐渐过了沉迷卡通人物的年纪，开启了成日进出补习班奥数班的生活。

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像是被放慢很多倍一般回荡在白玊的耳边，彩色的光斑随着音符起舞，流淌在周身。

白玊恍惚间看见许多不再见面的人、许多幸福的儿时回忆，不自觉地伸手去捞，然而留在掌心的唯有一道月亮形状的白光。马背起伏，流光旋转，那片莹白的月色也逃去了别的地方。

她抬起头，许向弋恰好站在旋转木马的栅栏外围，举着手机，对她笑。

每一圈，每一圈转过来，他都能准确而迅速地找到她的位置，用力地朝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