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饲养关系(44)

她比预定的时间稍早了两分钟到达店门口，服务员引她进入包厢，刚好踩着点拉开日式移门。一点柔和的光落在她的眼睫，里面的人冲她笑了一下，起身相迎，为她拉开座椅，“白小姐，晚上好。”

白玊落座时仍旧感到拘束，毕竟对于妈妈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正好是公司不久前的客户这件事，她还无法完全接受，更不敢跟公司中的同事透露分毫。

妈妈把名片推过来的时候，白玊着实吃了一惊。面对一个已经在好友列表中的相亲对象，聊天开始的气氛也十分尴尬。好在邵方庭一如既往随和，并未提及任何关于“相亲”的字眼，只说有空可以吃顿饭聊聊。

“邵先生，晚上好。”白玊僵硬地笑了一下。不太适应眼妆与睫毛膏的缘故，她觉得眼皮连带眼睑这一块都格外僵滞。

邵方庭的目光在她的脸庞多停留了几秒，笑意更深，“白小姐今晚特别漂亮。上一次聚餐人比较多，后来也没能玩得尽兴。这回我挑了个清净点的地方，希望能弥补那时的遗憾。还有，白小姐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吗？”

“谢谢，这里很好。你也叫我白玊吧，”白玊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不自觉地描摹着边缘的金属包边，借着扫视菜品的间隙紧张地在脑海里组织适合用来寒暄的语言，“呃……邵、邵方庭，我知道半叶舟最近开业，那个……生意，生意如何？”

“生意还不错，有许多顾客是看了平台上的宣传片过来尝试的，逐渐有了一些回头客。也有一些乐队跟我们表示了希望合作的意向，我最近也在谈相关的合作。”邵方庭扬手，示意白玊点些爱吃的菜，“对了，小许也跟我联系了，说他们的乐队重组了。他们的贝斯手积累了一些资源，说下周会有几个演出机会，所以他们最近正忙着排练。”

白玊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许向弋半年下来打几份工加上省吃俭用，陆续攒了一笔小钱。他和他的乐队朋友们说开以后，决定各自凑一凑租了个稍偏地段的地下室做排练室。他近来每天早出晚归，没在家吃过晚饭，与白玊的交集也少了些。今晚跟邵方庭出来吃饭，白玊也没同许向弋交代。

菜单上的价格都不便宜，白玊随便点了一盘寿司和一副手卷都替邵方庭心疼得倒吸气。他却好似毫不在意，又慷慨地添了刺身拼盘与两份烤和牛。

“这家日料味道不错，缺点是分量很少。我多点一些，你都尝尝，不合口味的你就放着。”

等待上菜的前夕令白玊莫名焦灼。邵方庭为了缓和气氛简单说了说自己的兴趣爱好，描述的过程中也询问了她。比起邵方庭，白玊真的是个没什么私人生活的人。因为平时工作忙碌，到家之后通常也提不起兴趣做别的事情，每天瘫倒在沙发上看看综艺消磨时间，周末亦是如此。他抛给她的问题大多只用寥寥数字就可以解决，回答完毕后她只得盯着对方尴尬地笑笑。

邵方庭察觉到她的拘谨，非常体贴地把话题转向白玊擅长的领域。

“最近有个热度挺高的话题，叫做‘夜幕下的江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网上火起来了。有几个朋友告诉我，他们在话题下看到许多人在转发半叶舟宣传片。”

白玊的眼睛亮起来。这也是他们团队近日加班加点的主要原因。

在半叶舟宣传片的后半部分，他们用了几个江边夜景的镜头。拍摄当天是个没有月亮的晴夜，江边灯光熠熠，颇有烟火气。

那一幕拍的是男主角与女主角最后的相逢。这一天，女主角没有来半叶舟买醉，男主角也没有轮班的工作。他们巧合地在江边的偶遇了。她只是无言地瞥了他一眼，摇摇晃晃地沿着江边的围栏走了一路。他默默地跟在后面，防止她突然摔倒。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耳边除却偶尔传来的人群扰动便是江水拍岸的声音。最后镜头没有再跟随两人，而是定在原地，像是观众一般目送他们远去。

江城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入镜头中，逐渐模糊。女主角似乎在前方崴了一下脚，恰好被男主角稳稳搀扶住，随后女主角抬起头。

那是他们这一路上第一次四目相对。

身后，便是亮着灯牌的半叶舟。

宣传片在镜头摇至半叶舟入口时戛然而止，留给观众无限遐想。

团队对这支宣传片最后呈现的效果都特别满意，能在网络上引起一些讨论也并非在意料之外。白玊聊起工作便从容许多，微笑地跟邵方庭分享了一些关于影片创作和剪辑的思路，对方也耐心地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