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对上她的笑颜,口中是久违的清爽甘甜,难以再说得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明白她的意思,只好顺着摇头:“我不知道。似乎是巧合。”
不然难以解释庆王布局之早,不过话又说回来,白泉再是人才,以庆王之尊,想敛个财手段太多了,不会真缺了他,更不会非他不可。
何况,庆王还扣了后续赶来的小柳。
前者还能以最大善意揣测为巧合的话,后者就实在落了行迹,令人无法忽视。
许融空着的一只手随意敲了敲桌面,现在的问题是,林信以钦差身份相挟,把她平安捞了出来,但她既没见到白泉,也没见到小柳,只和庆王打了个照面,一肚皮疑问没得到一个解答——
不对。
除了庆王,她还见到了淑安郡主,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我要再去庆王府一趟。”许融自语。
话音刚落,手腕一紧,却是林信警告似的伸手过来握住了她,他指尖犹带一点甜瓜的凉意,话语更凉:“不可。你回去,我现在就送你走。”
他站起身来。
许融由他握着,仰头笑道:“不用担心,我不去找庆王,只是见一见淑安郡主。她也许知道郑知府的下落。”
林信一顿:“郑知府?”
许融点头:“平凉现在已经像一锅煮沸了的热水,想控制住只有找米下锅。几十万张嘴,谈何容易,就是朝廷允准再从外地拨粮,一套程序走下来,怎么也要半个月到一个月——”
“一个月。”林信沉声接话,“我们已经上书了,但甘肃全境都有旱情,要拨粮,只能从省外调拨,最快也要一个月。”
许融问:“你和周佥宪带来的粮食,还能供应多久?”
“七八天。”林信回答,“加上我们这几天与城中大户谈判,让他们捐出来的粮食,一共在半个月左右。”
就是说从最乐观的角度估算,中间也出现了半个月的空档。
而人是不可能半个月不吃饭的,就算靠树皮草根之类再撑一阵,又怎么说服百姓半个月后粮食就会来?
饥饿的人群,很难有理智。
无法可解的情况下,那么,就需要设置一个缓冲点了。
“必须找到郑知府。”许融再问他,“你们有他的线索吗?”
林信默然摇头,道:“我们一来就找他了,问了好些府衙与他相熟的属官,都说不知情。这件事不能张扬,只能私下里来,我和周佥宪以寻访民情的名义走了好些天,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郑知府失踪的消息目前还得瞒着,一旦传出去,谁都知道常平仓一定出问题了,那不用等半个月后,百姓现在就得□□。
但又不可能一直瞒着,今天已经闹了一出冲击府衙,城外粥棚不停,百姓心里吊着一线希望,还能被糊弄回去,可粮食坚持不到那么久,总是会停的,到那时候,拿不出粮,那至少得拿出一个罪魁祸首来。
毫无疑问郑知府就是这么个人物,在事态濒临失控前,把郑知府拉出来砍了,压一压百姓的脾性,也博取百姓的信任,让大家再等一等。
这就是许融此前所想郑知府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了。
“要见淑安郡主,”许融又想了想,“其实不必一定进去王府,我没料错的话,郡主现在说不定也很想见我。”
所以,设法传个话就够了。
“派谁去好?”她问林信。
这个人选不能是她的手下,不然庆王耳目灵通,这一去又没了。之前去找小柳的下人还没回来呢。
林信听说她放弃去王府冒险,松了口气,想及客栈外饥饿的百姓们,迟疑片刻,道:“我来了这些天,在城里有相识——”
一语未完,白芙出现在了门前,面色有些紧张:“世子,奶奶,外面有人求见,说奉淑安郡主之命。”
许融眼神一亮,巧了么,瞌睡遇上了枕头,省得他们费事了。
“快请进来。”
来的不是生面孔,正是之前一直在淑安郡主身侧的那个嬷嬷。
她请许融去淑安郡主在城中的一处私宅:“那儿清净,也安全,便于主子们说话。”
许融欣然起身:“请嬷嬷领路。”
那嬷嬷见她如此痛快,本来板着的脸色也缓了缓:“请随老身来。”
许融往外走,林信想要跟上,许融向那嬷嬷歉意一笑,扯了他到一边低声道:“玄诚,你别去,若是万一有事,你在外边才好援手。”
两个一块去,可就叫人一网打尽了。
林信反应过来,但放不下心,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许融也心软,由着他,直到那嬷嬷忍耐不得,干咳了一声。
许融才挣了一下:“……好了,我去去就来,你也有许多差事要忙,别耽搁了,晚上有空你过来,我们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