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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来妆(251)

许融起了个大早和林定韦氏一起送他。

真到了这一刻,许融其实紧张——说是不在意,三甲也可以,但这是封建王朝的最高等级考核,一考定下的是做旧规则的牺牲者还是新时代的探路者,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

她都不犯困了,却也不敢给他压力,嘴上只管鼓励:“玄诚,随心尽力足矣。”

林定也忙附和了两句,大意总之叫他随便考考,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回家继承爵位。韦氏在一旁温柔微笑点头。

林信的目光在许融、林定与韦氏面上掠过,这都是他最亲的人,照理他已该无憾。

但——

他笑了一声,年轻面孔在蒙昧中生光,野心与意气不遮不饰:“除了第一,我不想要别的位置。”

他转身大步上车,身影消失在帘后。

“……”许融震住,因为他这句话是望着她说出来的。

她未曾见过他有这样的野望,可一想,又多么合理,他是县、府、院案首,是解元,是会元,凭什么按他头叫他认命服输?

又有谁有这个资格。

她形容不出这一刻心中的热意,只觉得看他与从前又有了真切的不同,但碍着林定与韦氏在,又要忍住,倒是林定一点不掩饰地一拍巴掌,两眼放光:“好小宝,是我的种!”

一路兴致勃勃地夸了回去。

**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林信已在宫门外排队等着进宫,他是会元,排在三百名中式举子的第一位。

身后许多人都在打量他,他感觉得到,可能因为他的名次,他的身世,他的……那都不要紧。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除此之外的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即便是——

宫门无声开了,一队披甲执矛的金吾卫走出来护卫并维持秩序,为首的男子面庞方正而具官气,又透着十分的眼熟。

竟是萧伦。

回京至今,林信还没有见过他。

前兄弟第一次会面,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二郎。”萧伦看见他,似也有惊讶,脚步一顿,在他面前停下。

然后笑了一笑,改口:“说差了,我不该再叫你二郎了。”

一旁礼部的官员提醒:“萧指挥,本官该唱名入宫了。”

这可不是寒暄的时候,不过这么说着,他还是也好奇地把林信望了一望——会试之前那场仿若戏文的归宗,京中又有谁不知道呢。

他且敏锐地品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不由在心中砸吧了一下:捡这时候搞相逢,可不太合适啊。

殿试迫在眼前,一点变故都可能影响考生的心境。

“知道了。”萧伦应声,向旁退开,但同时又像遗憾地道:“二郎——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你不与我说句话么?”

林信终于看了他一眼,淡道:“大哥,你不表现得这么意外的话,也许会好一点。”

他不知道今日萧伦会当值,但萧伦领了差事出来,怎么不知道会遇见他?

再往深了想,萧伦这差事怎么来的,都在疑问之间,若怕对面尴尬,以他的品阶,与人换个班又或是推掉都不难。

萧伦:“……”

他仓促地笑了一声,想反驳些什么,但看戏看得满足的礼部官员不敢忘了本职,已忙道:“好了,诸位该入宫了,第一位——”

他捧着名册一个个念,旁边有小吏严肃上前,将人验明正身后放进去。

朝阳洒向三大殿金顶时,三百中式举子在承天殿前汇齐,天子在殿内升座,众人一齐叩拜下去。

隔着这么些距离,其实看不清天颜,连纶音也不大听得清,只是随着一旁官员的指引起跪,待行礼过后,才进入殿内领卷作答。

天子这时候已经不在座了,与众考生之间堪称惊鸿一瞥——实际连瞥也没瞥到。

不提考生们如何奋笔疾书,因有殿试,朝中有数的大臣们都被调去监考,今日的天子不用上朝也不用接见臣子,在承天殿中走完个过场之后,就来到了东宫之中。

太子与太子妃忙迎了出来行礼。

圣上摆手命免礼,且道:“快把太子妃扶起来。”

太子妃罗莺在去年终于有了身孕,如今已将九个月,快临盆了。

说来也巧,太子妃查出有孕时,正是乡试前后,如今临到生产则是在殿试后不久,圣上觉得这个长孙天生的有文气,将来必是位文帝,因此还未亲眼见着他的面,已寄予了十分厚望。

太子妃被宫人扶去休息后,太子谦辞:“父皇,这是男是女,还未有定论,不敢当父皇如此夸赞。”

圣上不以为然:“朕命多少太医轮流诊断过了,怎么还会有错?你不过叫萧家那长媳之事吓唬住了,哪里家家都那样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