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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来妆(24)

许融笑道:“是。”

她应得痛快,根本没往心里去。谁爱和这些满肚子弯绕的所谓豪贵人家打交道?勾心斗角多了,人都老得快,有损她回春的颜值。

她给自己的未来已经安排好了,等白泉那边有了回音,她就把自己的嫁妆捞出来跑路,去江南悠悠闲闲地美完这辈子。

张老夫人:“……”

她不想承认自己感觉到了这个年纪极其罕有的挫败。

这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

简直无从入手。

“你娘,是个糊涂人。”

张老夫人终于没耐心再绕圈子了,给什么好处都接着,给什么话也都接着,却不给她留一点话缝,这么绕到天黑,只怕也绕不出个正经名堂。

无辜躺枪的许夫人:“……?”

她知道这评语不算冤枉她,这点自知之明她其实有,可她好好坐在一边没说话呀,怎么忽然就说上她了。

就很委屈:“老夫人——”

“你不糊涂,办不出这一串事。”张老夫人不客气地道,她的年纪身份完全有资格训许夫人这么一句,“这么好的姑娘,就叫你这么亏待,许给哥哥又许给弟弟,你打听打听,谁家这么办事。幸而融丫头是个心宽的,但凡钻了牛角尖,有个好歹,你这会儿哭都哭不过来!”

许夫人哑口片刻,立刻更委屈了,且不服起来:“老夫人,这是我愿意的吗?都是萧伦办出那混账事,萧夫人一力护着儿子,老夫人先又不肯谅解,我逼得没办法了,才只好委屈融儿。”

“许侯爷为争个伎子,生生将令哥儿的胳膊打断,我不领人打到你门上去,就是留了情面了。”张老夫人淡淡道,“令哥儿固然也不争气,可他在我眼皮底下长了这么大,指甲大的油皮都没碰破过,出去一趟遭了这么大罪,一样是做娘的心,你知道心疼,我老婆子便不知道吗?”

许融觉得“油皮”的话略耳熟。

貌似许夫人也说过。

这些做娘的护短起来倒真是一个样。

只没人护到她身上。

许融低头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她天生是个孤星,从来自管自,若真给她塞个成日嘘寒问暖把她当眼珠子疼的娘,她只怕还浑身别扭。

许夫人没话回了,只好懦懦道:“章儿不是有意的,再说,也是张小爷先说了融儿不好听的话,章儿急了,才动了手。”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张老夫人认了:“令哥儿确实有些叫我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在家人人都顺着他,出去叫人挑唆几句,又容易跳起来。但真论心地,他原是不坏的。”

许夫人自觉居然占了上风,胸脯就挺起来:“我们章儿也是个好孩子。”

“……”这么个人,张老夫人觉得真是跟她说一句话都多余。

“融丫头,你怎么想?”张老夫人转了向。

许融爽快道:“我听老夫人的,既然都是好孩子,那这原是桩误会,到此了结便是。”

断胳膊的不是她,蹲大牢的也不是她,再深一步说,摔破脑袋的都不是她,她既没损失,就不必要求什么公道,早日回去捞嫁妆才是正理。

她这个外表把张维令和许华章都统称为“孩子”是有点趣致的,像是硬充大人,张老夫人却不点出,只是笑起来:“好丫头,你果然比你娘明白。”

这圆场话说得才漂亮,糊涂账只宜糊涂了,这时候了,还像许夫人那样扯谁对谁错,那是把每个人的脸皮都扯下来,血糊糊的,谁好看?

这时候糊涂,才是聪明。

张老夫人又深深看了许融一眼:“融丫头,论起来这些小子都皮得很,吃些教训也是应该。前前后后唯有你,是认真吃了大亏,你心里果然没有一丝想法吗?若有,你都说出来,当着你娘的面,老婆子拿大给你做一回主,必叫你心里舒服了。不然年轻轻的,若是存下什么过不去的心思,可是不好。”

这是还不放心她。

许融好笑:“老夫人,当真没有。我娘明白亏待了我,先都许诺过,多给我添一份,我虽不在乎这个,总是我娘的心意,也就如此罢了。”

嘻,她可在乎了。

所以乘机说出来,免得回去以后跟萧信的婚事黄了,许夫人再把条件也反悔。至于没有明着说出“嫁妆”二字,那是受了萧信的启发,萧信这个小古板听不惯的,约莫就应该是她一个未嫁姑娘该有的言谈尺度。

张老夫人果然未觉出异常,点头道:“这是应当的。”向许夫人道,“等融丫头说好了亲事,出门子那日,你送个信来,老婆子这里也有一份添妆要送给她。”

许夫人还未跟上形势,傻兮兮道:“啊?萧夫人说了,就定在明年二月,我想多留融儿一阵子,她都不同意。老夫人,不然你和萧夫人说说,叫她缓一缓——老夫人,你怎么了?算了,算了,我不多嘴了,把章儿放出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