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萧夫人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还闹得很突然,像就为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对。
许融忽然意识到,她刚才的反应不对。
如果她真的与萧信恩爱,看见翠庭不会那么冷静。
或许,这正是萧夫人想知道的。
堵塞的思路照进一线亮光,再往下也就不难推了:萧夫人此前都无异常,一从英国公府回来就出了这一招,只可能是从张老夫人那里得到了启发。
她接连两次奇怪的打量,都为此而来。
“二公子——”她徐徐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萧信脸木了:“她还没完了?外祖母都没有说什么。”
许融沉吟:“老夫人能看开的事,不一定夫人也能看得开。”
她看出来了,萧夫人这个人,某种程度上其实与许夫人殊途同归,许夫人因为无能而将日子过得一团糟,萧夫人有能力,但她的能力配上性格,却能把本来不怎么样的日子往更坏里过。
譬如这一次的试探,就是不必要的。
也许她确实从中得知了什么,但是,凡出手必有留痕,许融同样获得了信息。
“当初应当就是萧伦推了我。”
许融直接道出惊人结论。
柔和烛光下,萧信一下抬眼。
那是一切的开始。
因为被迫由萧夫人拉入局中,前因后果他都知道,但毕竟不是当事人,他不能直接对上许融的思路,问道:“怎么说?”
“我摔落山坡以前,萧家只是有意前来退婚。”
背信弃义,虽为人不齿,也是世间常事。
“我摔了以后,萧夫人就变了主意,必定要我嫁给你。”
这就欺人太甚,超越常理。
“这时候,我其实已有了猜测。”
但她没说,因为一来没证据,二来,以萧夫人的强势个性,为了报复以及挽回许夫人在外的哭诉对萧家所造成的名誉损毁,如此颠倒行事是有可能的。
再有个三,她也实在是怕麻烦。
她不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所以当初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一度在嫁妆和跑路之间剧烈挣扎,是随后萧夫人在茶楼堵住了她和萧信,替她作出了选择。
大笔嫁妆到了手,还是香的,那就这么着吧。
至今过去了半年,她没再提起过,不是她将这件事忘记了,而是它本来不宜宣于口。
从萧夫人的反应可知,她也没有忘记,否则不会有今晚这么一出。
“她真正想试探的,不是我与你之间怎么样,”许融翘起嘴角笑了起来,眼神比烛光更亮,“是我有没有将那一日的情景想起来。”
她看向萧信:“——二公子?”
她还想和他讨论一下,怎么他好像有点发呆。
萧信一下回神,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仓促应道:“哦。”
许融以为他没明白,就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念念不忘当初的不是我,是夫人,她一直试图在追溯确认。”
萧夫人需要她一无所知,像一张白纸。
但又不能放心地相信她真的一无所知。
有一点灵机,都能惊动了她,旋即激活防卫模式。
“你说,是大哥推了你。”萧信镇定回来,他的目光也锋利起来,“太太怕你想起,闹出来?”
许融慢慢点头——又没完全点得下去。
她隐隐觉得,也许不只是如此。
在已经将她困入长兴侯府的当下,就算她想起来了,萧夫人想封住她的嘴也不难,都不必太过威逼,拿出婆母的身份就够了。
所以这过头的警惕就来得不那么必要,属于萧夫人自身的个性能够解释一部分,但似乎不能解释全部。
“你——”萧信看见她的反应,皱眉想了想,“难道当时你还撞见或听见了什么?”
许融干脆地一摊手:“不知道。”
“想”是不可能想起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萧夫人实在是多虑,不过倘若不是她由此而来的多余的举动,她的思路还不会往远处再走这么一走。
“二公子,如果我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应当必然是你家的事。”许融又问他,“府上有什么不能与人道的秘密吗?——不用告诉我,只说有还是没有就行了。”
这次轮到萧信摇头:“我不知道。从前姨娘总把我关着,她自己也很少出去乱走。”
许融懂了,他们在长兴侯府处于边缘人的位置,有秘密,会将他们排除在外,而以韦氏的谨小慎微,说不定不等别人叫她回避,她自己先躲得远远的了。
但萧信与韦氏又毕竟是萧家的人,如果真的有什么是他们都不知道的,那事一定不简单。
可能知道的只有萧侯爷萧夫人及当日的萧伦常姝音,阮姨娘那一系知不知道,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