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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好巧(19)

作者: 飞雨千汀 阅读记录

不过反正蛮人当时打定了强攻的主意,那么死马当活马医,倒也值得一赌。如今赌赢了,李元祯也难免有窃喜之感。

他移步至书案前端坐好,打开个空白折子,打算写一封奏疏禀明此事。

王爷口中只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绝口未提那新兵,陆铭觉得王爷兴许是忽略了,便提醒道:“王爷,此次我军能安然度过此劫,离不了昨夜挂鞋那小子的功劳,王爷打算如何赏他?”

李元祯提笔思量着这封奏疏该如何写,漫不经心的反问:“你觉得该当如何?”

就在昨夜,陆铭还对那小子颇为烦感,可那小子立此奇功,自然让他改观,便大方建议:“属下觉得不论是提拔还是犒赏,都使得。”

笔尖在纸上半寸悬停了片刻后,李元祯忽地又不想写了,遂将折子合上,笔往案上随意一扔,掀掀眼皮看向陆铭,这才与他认真讨论起此事来。

“一个新兵,提拔尚早了些,况且他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并非有什么真本事,就此上位并不能服众。”

陆铭连连点头,觉得此话有理:“王爷说的极是,那不如赏他些金银,让他拿回去敬奉爹娘?”

李元祯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倒显出几分薄凉:“他的确立下奇功,可初衷却是要帮敌军细作完成心愿,若赏他金银便等同助长了这种不正之风,日后人人效仿,轻易便能被战俘蛊惑,军中岂不大乱?”

陆铭被堵得哑口无言,也终于揣摩出了王爷的意思:此事不易宣扬,那小子也没什么值得嘉奖的地方。

说完此事,李元祯又重新拾起笔来在墨池里润了润,想着这折子终是要写的。哪怕对父皇有诸多不满,可除了父子,他们眼下还是君臣。

正此时,帐外传来一阵噪杂之声,李元祯压了压唇角,面露不虞的往窗外漂了眼。

陆铭会意,立即道:“打从来了这些新兵,每日都聒噪的很,如今胆敢吵到王爷帐外了,一个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属下这就去给他们立立规矩。”

说罢,便转身出了帐子。

李元祯听力极佳,隔着门便可听到陆铭训斥新兵的声音。

“王爷体恤,让吴将军切勿对你们太过严苛,你们倒好,不思王爷的宽容厚待,反倒越发的军纪涣散,军营里也是你们打闹的地方?!”

见新兵们不敢言,他又接着喝问:“刚刚是为何事喧闹,说!”

“回统领,是、是校场那边有个新兵正在挨军棍……”

……

堪堪落在奏疏上的笔尖儿,一个失神,便洇开了一小滩墨迹。李元祯握着手中的青玉笔管,低垂的眼帘下,瞳仁略缩了缩。

有新兵挨军棍……

莫不是前晚他下的令,未及收回?

不一时陆铭复回帐内,那灰败下去的脸色李元祯只看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显然是昨夜交待他撤回时太晚,他便打算今晨再去下达,却想不到吴将军动作麻溜,天不亮就动了刑。

李元祯叹了一声,掷落笔管,起身一掠袍摆,大步出了牙帐。

已至卯时正牌,校场上新兵们站好了整齐的队列,在等吴将军的教习。而吴将军这会儿还站在队列的后方,对着趴在地上,半身浸着血的一个新兵叹了口气。

此新兵,正是孟婉。

她的整个上半身都在抖,头脑昏昏沉沉,手下的泥地业已被她抓出了两道沟。

至于下半身,十军棍下去已是痛到极致近乎麻痹,全然不似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血从伤口处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似一朵朵鲜艳的小花绽开,然后又迅速浸入到泥里。

站在她身侧的那两个兵士,手中军棍正高高挥举,眼看就要落下之时,却被突然闯入的一声厉喝截断:“住手!”

两名兵士连同吴将军一并侧首看去,却见是滇南王步履生风地走过来。

吴将军连忙拱手,两名兵士也单膝点地毕恭毕敬,正想唤“王爷”,就被李元祯挥手阻住,三人只得将话咽下闭了嘴。

李元祯的眼神未投向他们,而是眸光低敛,径直落向了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

孟婉虽痛苦地阖着眼,却尚有几分清醒意识,撑了撑眼皮翕开条缝,看到一片织金锦的衣摆,和暗绣祥云纹的赭石战靴。

“暂先将他抬去牙帐西边的帐子里。”

他又开了口,声音低沉微喑,却全然是一副能轻易决定一切的上位者口吻。孟婉不由皱了皱眉,心道莫不是二十军棍仍不能令那人解气,还要再囚了她严刑拷打一番?

这时吴将军悄然走近李元祯的身旁,用旁人听不到的极低声量禀道:“王爷,才刚刚打了他十军棍,您下令的二十军棍尚未执行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