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玖天(39)

天子听后，沉思片刻。接着下笔，亲拟诏书。

天子下笔如神，挥翰成风，没多时便拟好了诏书。由礼部尚书代读。

礼部尚书庄严的声音在大殿缓缓响起。

只听他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护国大将军都空烈，名门世家，战功卓越。

清平公主，先皇之幼女也，太后所出，身份贵重。

今公主年已碧玉，适婚嫁之时。

为成佳人之美，兹将清平公主下降护国将军都空烈，择日完婚。

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

御书房内。

天子负手而立。

“高公公，你今日在殿上，实在太过放肆了。”

“老奴知罪，愿接受陛下重罚。”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过陛下……只是陛下，老奴是亲眼看着公主长大的。依公主那性子，若不是她中意之人，她是绝不会嫁的。”

天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朕又何尝不知。”

公主嫁人

一. 哭诉

当完颜冉接到圣旨时，她气地几乎昏厥过去。

然后一路哭着跑到太后的慈宁殿，向她诉说委屈。

“母后，你可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女儿不嫁！”

完颜冉扑进母亲怀里，泪水涟涟，看上去可怜极了。

太后极疼爱女儿，哪受得了她这样的眼泪攻势？竟也跟着哭起来。

“乖女儿，别哭了。哀家这就陪你去找皇上，咱们向他讨个说法去！”

于是，太后摆出阵仗，摆驾前往议政殿，却被告知皇帝此刻正在御书房读书。

一行人在未通传的情况下，便浩浩汤汤地闯进了御书房。

皇帝抬眸，一见到她们，便皱起了眉头。

完颜冉跑到案台前，一把扯落皇帝手上的书，哭喊道：

“皇兄，为何替我乱指婚姻？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人！”

皇帝完全不看她，只垂着眸答：

“朕曾在都将军出征前，应允他一件赏赐。

如今他大胜而归，朕自应当履行承诺。

而他想要的，就是与你的婚姻。”

“为什么？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何要让我盲婚哑嫁？”

皇帝站起身，走到窗台边，背对着她们说：

“朕已在满朝文武面前答应了他。圣旨已下，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完颜冉泪流满面。她用怨恨的眼神瞪着皇帝的背影，质问道：

“皇兄，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绝情？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

皇帝不语。

听着公主无助的哭声，他的眼神有顷刻的心软。然而最后还是恢复如常。

接着他吩咐门外的宫人：“送公主回去，严加看管。若有任何差错，朕要你们人头落地。”

完颜冉愤然推倒靠近她的宫女，大叫道：

“皇兄，你对我无情，我也对你无义！你若是一定要让我嫁那个莽夫，我就自尽！我死给你看！”

天子回过头，只冷淡地睨她一眼，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接着继续冷冷地说，“即便你死了，这桩婚事也不能作罢。朕照旧会把你的尸首，抬进都府大门。”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完颜冉哭着跑开了。

“冉儿！”

太后痛心疾首地扶额，连忙吩咐身旁的宫女：“快！还不快去追公主！快拦着她呀！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宫女们答了声“是”，纷纷快步跑了出去。

太后望着天子的背影踌躇了片刻，接着站到他身后。

“旭儿。”太后放柔了声音，唤他年幼时的乳名。

皇帝虽不是她亲生，却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从小就对这个养子视如己出。

然而，天子头都不回地说：

“母后，倘若再要就此事周旋，那就请移驾回宫吧。朕不愿听。”

“旭儿，你就不能听哀家一句吗？你也不是不知道冉儿那倔脾气，你是真想逼死你妹妹吗？”

天子的手仍背在身后。他淡淡地说，

“越是叫嚷着要自尽的人，越是害怕死亡。母后大可放心，她绝对不会死。”

太后听他如此不将完颜冉的性命当一回事，顿觉心寒。

他的决绝，他的冷淡，冰冷的令人后怕。

“但你怎能随意给冉儿指了婚？哀家作为冉儿的生母，她的婚事难道不应该通过哀家首肯？”

天子这才回头，扫了太后一眼。

然后，他那威慑力十足的声音缓缓响起。

“母后莫要忘了，这是朕的江山。而公主，是朕的子民。

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不应该由母后做主。”

太后痛苦地捂住胸口，激动地指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