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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霓(83)

江薏,别怪我,也不全是我的错。当你发现错拿了房卡的时候,你应该第一时间去找服务生,或者打电话给我,可你没有,你去敲了他的门,你有没有隐隐地期盼着发生些什么,你问你自己吧。

“再等半个小时,不,45分钟吧。”Peter闲闲地把腿跷到了桌子上,“到了那个时候还没出来,基本上就可以把花和酒送过去了,就告诉他们是酒店开业期间的赠送——至于明天怎么让那个男人买单,就靠你了。”他注视着我,沉默了片刻,“美美,看着你,我就觉得,我当初决定一辈子不结婚,是再英明也没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有。一种难堪的沉默弥漫着,像是海面上的雾气。他突然站起身来,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仓促的—个微笑过后,他说:“再见到你真好。”

我当然知道,他的眼睛里漾起了一种含义复杂的东西,他的呼吸在不自觉地变得粗重。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掠过了冷杉的脸。可是比这个瞬间更迅速的,是郑成功不满的啼哭声。

Peter匆忙地把手收了回去,难堪地用一根手指逗弄着郑成功的小脸儿。他粗糙的手指把郑成功弄得更为烦躁不安,他苦笑着看我,“美美,我们都不是过去了。”

“Peter哥你都看到了,我的老公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的儿子是个永远离不开我的小孩,我活得好辛苦。”

“最辛苦的日子都过去了美美。不会比我们跑场子的时候更苦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你说得对,可是跑场子的时候,我们都好快乐。”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自然快乐。”他推开了窗子,海浪的声音就像风中的窗帘一样扑面而来。

“可是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啊?”我在那股新鲜的腥气里无奈地笑。

“那还不简单。”他双臂撑着窗棂,眺望着根本看不见的黑色的海,“我们现在有的,都是些不想要也不能丢的东西——这样还怎么快乐啊?”

一个原本危险、原本暧昧不明、原本情不自禁的时刻就这么过去了,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秒钟,我们就决定还是坐在那里感慨人生。不承认也没有用,我们就是从这一刻起开始苍老的。

夜深了,我在房间里凝视着郑成功安逸的睡脸。江薏依然没有回来、看来我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小家伙,要是真的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要说“再见”了呢。等你长大以后,我也不用你爱我,我知道我不配——只不过,其实你也跟着我一起战斗过,其实我也教过你怎么去战斗,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记得。

房间里的电话开始尖锐地响,我像陈嫣那样不顾形象地扑上去接起来。还没等我说“喂”,那边的人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发了癫的酒气。

“江薏,是你么?江薏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我们结婚好不好?江薏你回来,我不能没有你,江薏我爱你我愿意永远永远对你好,江薏你不要走,我求你——”

是西决。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我都替你害臊。我轻轻地挂上了电话,把脸埋在松软雪白的枕头里。

Chapter 14 蓝色的太平洋隐没的红太阳

我的睡梦像只暴躁易怒的猫,蜷伏在一个很浅的意识黑暗处。不时骚动,害得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睡着没有——因为诲的声音一直都在那里旋转着,我的脑袋变成了一个海螺。又开始窒息了,这一次的窒息是缓慢而幽暗的,带着冷气机轻轻的响。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怕你,我没睡着,我马上就要醒来了,不信你看,我一直都听得到海浪。一把尖锐的声音刺进来,我的睡眠流出和灯光颜色相同的、昏暗的血,见鬼,又是电话,不过这次是我的手机,难道还是西决吗?还有完没完啊你,要是再吵我我就直接告诉你江薏睡在方靖晖那儿。

手机的屏幕上闪着的字是:“冷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坏孩子。

“掌柜的。”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刚跑完步,呼吸得很重,“我,我到了,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

“什么叫你到了?”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翻身坐起来,这个家伙甚至有办法让我在热带浑身打冷战,“你给我说清楚,你人在哪里?”

“我在三亚,凤凰机场。我想你。”他像个闯了祸的孩子,语气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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