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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决(47)

于是,散场的时候,江薏很热情的问我,是要回家还是要重新找个地方玩,我说我一切听女士的安排。

于是,她把我带回了她的公寓。

于是,我们就做了很多寂寞的男人女人在某些寂寞的时候都会做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早晨,江薏给了我一把钥匙,说这周之内它是你的,傍晚我从学校下课的时候,回家收拾了一个简单的旅行袋,搬了进来。

江薏非常担心的看着我,说:“你放心吧,郑东霓知道你在我这里,我给她打了电话。她说你躲一躲是对的,反正你们家现在乱成一锅粥。等你方便回家了以后,她会再打电话的。”

我一边豪爽的往我的米线里撒辣椒酱,一边说:“知道了。”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说:“可怜的孩子。”

她说:“你知道吗郑西决,从我十七岁那年,看完威廉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开始,我就不知不觉的,想要做每个我喜欢的男人的凯蒂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性感。

我诚实的问她:“那个威廉什么,他是谁?”

她眼睛里面的笑意更深了,说:“糟糕了,我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长了一张很讨女人喜欢的脸,这跟‘英俊’或者‘帅’是有区别的,你懂不懂?”

我笑笑:“您阅人无数。”

她谦虚:“不敢当。”

我在江薏的家里黯然待了十天。像平常一样早出晚归,尽可能的避免在学校里和小叔碰面的机会,十天里面,三婶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只是非常家常的问我吃得好不好,天气凉了衣服够不够穿,在她的语气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的时候我就敏捷的把电话放下了,置身事外的感觉非常好,这种大家都默契的允许我置身事外的感觉就更好,我可以非常安静的上课,下课,改作业,备课,夜幕初上的时候回到江薏的公寓,我们像一对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小夫妻,共进晚餐,相濡以沫,朝朝暮暮。

这样的夜晚,尤其是当我站在江薏家的阳台上点燃我的烟,我就会恍惚间觉得,我的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

只要一个女人给了我一点家的感觉,我就会回报给她像满室橙色的灯光一样,源源不断的眷恋。

错。错。错。我是这么嘲笑自己的。

黑暗中,这个我并不熟悉的女人用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扫着我的胸膛。在我俩都没办法很快入睡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引我跟她说话。

“那个时候我是郑鸿老师最铁的粉丝。”江薏轻轻地微笑着,“其实郑东霓也是。我很明白她的,她当初之所以发动大家来整郑鸿老师,是因为,郑鸿老师做出来那件丢人的事情,她很伤心,其实我现在想想,郑鸿老师和你一样,身上有种非常招女人喜欢的东西,只是那时候我们太小了,我们只知道郑鸿老师好有才华,却不懂得看男人。”

她柔软的手掌覆盖在我胸口偏左的地方,缠绵的说:“我知道的,这一次,他们真的伤了你的心。”

我闭上眼睛,听着她呓语般的声音在黑夜里绵绵不断。那是一种非常棒的感觉,几乎催人泪下,她慢慢的说:“你的心太软了,所以你很容易就被划一刀,虽然容易受伤,可是它也禁得起摔打,像郑东霓就不一样,她的心很硬的,有时候我都奇怪我怎么会和一个心这么硬的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后来我才发现,就是因为她的心很硬,所以一摔就碎了。”

有种血液一样温暖的感觉流畅的在我身体里汹涌。我就是这样睡着的,闻着她枕头上那种女孩子的香气,然后我就梦见了我妈妈,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梦见她。在梦里,我已经是现在这个二十五岁的我,可是她还是那个时候的她,我们看上去不再像是母子了,她背对着我,在一个用的很旧的案板上擀饺子皮,满手都是面粉,她身上穿着她跳楼那天的红色毛衣,我们一言不发,她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我专注于沉默,现实生活中我并不算是不善言辞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想跟她说,我有什么资格放纵自己,不让自己熬过去呢,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丝毫不敢任性的人。

我想跟她说,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问你的,对你来说,一个只剩下你和我相依为命的世界,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真的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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