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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梨花凉(127)

作者: 轻碧 阅读记录

学子们这几日屡经风浪,心中早有准备,虽有些心浮气躁,一时之间,却还忍耐得住,都安静呆在房内。

言欢比他们了解更多内情,心中浮躁更甚,只是浮躁也是无用,她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等待杜渲带消息回来。她便窝在沐子晏房内,没精打采地伏在案上,看窗外天光透过蒙了步步锦的窗棂,在地上投下一团一团斑驳的影子。然后,那影子一点一点在铺了青砖的地上移动,渐至变小变暗。

她眼前忽然一亮,回头看时,是沐子晏正将案上的灯燃起。此时,她方才发觉,他一直在她身后,良久没有声息。

她见他点亮了灯火,立于书案前,一手悬腕提笔,一手扶了衣袖,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他今日依旧是玄色锦袍,上面虽无纹饰,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隐然有银光闪烁,显示出那并非普通料子。锦袍也不再是在外面行走的箭袖式样,而是换了宽衣博带,露出里衣一抹素白如雪的领边,一头乌发并未束起,俱都披在脑后。一眼望去,这身打扮在冷清俊美里增添了几分飘逸之色。

她怔怔地看了一刻他一脸沉静如水,不知怎地,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言欢站起身,走到沐子晏身边去,见他笔下已成诗一首,“箫剑平生意,霜刃匣中鸣。春风应解意,男儿当志气。”那纸上墨汁淋漓,一手行书,气盛神凝,逸笔天成,刚柔相济。

言欢拊掌而笑,“字好,诗更好!有豪情,亦有侠骨。”

沐子晏知她定会懂他,淡淡一笑。想了一想,将笔递给她,“可有兴致?”

言欢也不推辞,将笔接过。沐子晏在案上重新铺纸,言欢就着那新铺好的纸张,落笔下去,“心若朗月洁,志比鸿鹄高。为人皆有志,力可填沧海。”

沐子晏见她用的是一笔簪花小楷,字如其人,端秀雅丽,却又透着风骨。且那诗中之意逸兴横飞,极是洒脱豪迈,不由得也赞了声,“字好,诗更好!”

言欢嗔他一眼,“阿晏,你把我方才夸你的话又还给我啦。”

“我是真心实意的。”沐子晏从她手中将笔取下,“现下有没有好一些?”

言欢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见她心烦意乱,故意在纾解她的心思。她双颊微热,“阿晏,我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沐子晏却是云淡风轻,“无妨,你还有我。”

言欢一时怔了,他难道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无论何时,他都会站在她身畔,始终陪着她?

“笃笃笃——”是有人在敲门。言欢看了沐子晏一眼,见到他脸上的释然神情,立时明白过来,是杜渲回来了。她急忙上前去开门。

门开处,杜渲闪身而入。

言欢如释重负,“你总算回来了。”她上下打量他,“你没什么事吧?”杜渲起初还不明所以,突然明白言欢是在关心他,微有些羞赧,摸了摸头,“没、没事。”

沐子晏好笑地看了杜渲一眼,“可探听到了什么?”

杜渲端正了面色,“属下摸到了都指挥司驻地,见那里一切如常。属下扮做普通百姓,说是寻亲,又偷偷给守卫塞了银子,那守卫说,孙梦符将军几日前来安平王府,便没有再回去。”

“几日前来了安平王府?”沐子晏重复,杜渲道:“是,那守卫是这么说的。”

沐子晏眉头紧锁,思忖良久,忽然抬起眼来,语声不容置疑,“杜渲,带几个人,去将这王府走上一遭,今夜我便要知道孙梦符关在何处?”

杜渲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干脆利落地一躬身,“属下明白。”

沐子晏看着杜渲背影,负手站在当地,语声飘忽,“希望做这一切还不算晚。”

第九十章 定计

冬夜阒寂,时间仿佛都已被拉长,每一刻都是难捱。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更鼓又响,已是五更天的模样。再过上一刻,天便要亮了,而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房内一灯如豆,沐子晏和言欢无声对坐,他们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却无人去换。

沐子晏忽然将身前茶盏一推,“不行,咱们也不能这样干等着,恐怕还得多想条路。”他站起身,“阿欢,你身子弱,别同我一起熬了,你先暂时在这里歇着。我去见先生,有些事还得和先生说一下。”

言欢知他自有主张,点头答应。

沐子晏临出门前,又在火盆里填了几块炭。叮嘱言欢切勿受凉,这才出门去了。

冬天的后半夜,寒意沁人,空气里都是冰冷得刺骨的气息。

沐子晏出了门,在廊下站了一刻,不经意仰头看天,只见天幕其上一颗星子也无,只是黑沉沉一片,仿佛转瞬便要倾覆下来一般。他注目半晌,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向梁老夫子的住处走去。他的脚步不快不慢,沉稳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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