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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39)

作者: 白云诗诗诗 阅读记录

房正军不会知道,这两句话后面,是如何智取?如何智取?

即便智计绝伦如黄蓉,襄阳危城之中,想出的办法也只是献出头颅,舍生取义。他知道房灵枢不会因为受伤就退缩放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担心。

武警、特警、刑警,正在从山脚分散,三人一小队,向山中搜索。

邹凯文遥望天空,这不是黑夜,并且阴云密布。

但北极星的方位决不改变。

只有等待。

邹先生在那头担心,房灵枢可一点儿不知道,他现在得意得要死。

梁旭的双枪从前面指向他脑门,三个人都被突然刹车的力道推得仆倒——梁旭向后,房灵枢向前。

大家躺着趴着对视,梁旭一句话也不说,他缓缓地站起来,翻过前面的驾驶座,眼里无波亦无怒。

“剑圣我是打不过。”房灵枢也抓着罗晓宁爬起来,他向梁旭恶劣地笑了:“打个菜鸡露露我还是很妥的。”

游戏里他是菜狗选手,现实里可是你国服狐狸爹。

他手臂上还流着血,只是奸计得逞,心里得意,这会儿是连疼也忘了。

梁旭枪指着他:“放开他。”

两人无声对峙,房灵枢突然卖萌:“不嘛!你先放下枪!”

他躲在罗晓宁垂落的脑袋后面,又开始gay里gay气——卖萌谁不会,以为只有你的小白兔全世界最萌吗?你房哥靠卖萌就在微博吸粉十万,论卖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外行说话了?!

梁旭真想打死他了:“放开他!”

“就不嘛,你放我就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的小白兔呀!”房灵枢不要脸:“两受相遇必有一攻,你的兔子这么软,兄弟说不得我今天要捷足先登。”

你的骚话真多,不愧是联邦骚话局教出来的,难为你一身是伤不下火线、临危骚话不减当年,梁旭要被他气笑了。

尴尬的场面,本来一触即发结果有人恶意卖萌,梁旭给他搞得没有脾气,看看房灵枢也不像真要死斗。他关上了保险:“都走到这里了,你要回去,我放你回去,但要我跟你回去,我做不到。”

房灵枢翻他一眼,轻轻把罗晓宁放好:“收起枪吧梁变态,我真要对你做什么的话,就犯不着跟这个小朋友动手了。”他望望窗外:“喔~暴露地带,武警有小灰机哦!”

梁旭无可奈何,他见房灵枢的确无意伤害罗晓宁,干脆也就放下枪:“行了,你是想在车里再打一场?”他指指房灵枢的胸口:“命是自己的,我虽然还没有上岗从业,劝你一句,别轻举妄动。”

“知道知道,打不过你,你放心,我枪在你手上,爆不了你轮胎也抢不动你的方向盘。”

房灵枢也是真的痛狠了——刚才一番搏斗,触动了他的伤口,他话没说完,已经歪在车窗上,整个人软软地坐了下去。

是的,他成功地挟持了罗晓宁,但并没傻到要拿这个来威胁梁旭——身上负伤,力量不足,房灵枢没有智障到以为自己这样还能打过手持双枪的梁变态。

所以不如卖个人情,将计就计。

梁旭看他片刻,下车走过来,自己重新拿了止痛针,又拿了酒精纱布。

“流了那么多血,看不出你居然还能爬起来再打。”梁旭说。

房灵枢是不是蟑螂变的啊?

“废话,老子国内练散打国外练自由搏击,你以为这么多年是靠卖萌才及格?”房灵枢不高兴,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还忘不了哔哔:“在秦都是因为你手上有人质,我让着你——真的一对一solo,还不知道——嘶——谁赢谁输呢!”

……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的体格有所健壮。

梁旭看他一眼,把纱布往他伤口上按一按。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的确很好,又快又轻。

房灵枢闭着眼:“小梁医生,指不定现在天上就有搜捕你的人。”

梁旭不说话,他以最快速度给房灵枢处理了伤口,又打了止痛剂,轻身一跃,他又翻回驾驶座上。

车子走起来。

罗晓宁昏在一旁,房灵枢故意刺激梁旭:“你也不心疼一下你的小美人,我把他打晕啦!”

梁旭憋了半天,在前面忍着气道:“他伤了你,挨你一下是应该。”

这是个很微妙的场面,梁旭已经摆明了不欲和他计较,而房灵枢捉放曹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先予以伤害,然后再给予善意,对方迷惑不解的时刻,就是争取统一战线的时刻。这就是所谓斯德哥尔摩逆向操作法——此时此刻,被挟持的房灵枢才是拿着凶手牌的人,而梁旭和罗晓宁,无疑成了被诱骗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当然了,这个招数并不是万试万灵。房灵枢是赌上了梁旭若有若无的人品,和罗晓宁几乎不存在的智商,他也赌他二人天性善良,只有这一切条件符合,他才有可能得逞。

一切想法,都是在发现罗晓宁是智力残障的那一刻诞生的。梁旭能不怕拖累,带着这个智障逃跑,可见他心中还有情义;罗晓宁不通人事,之前又被挟持,却还能在危难之中拼死救护梁旭,可见他心中之情决不减于梁旭。

房灵枢想要在微妙的平衡里与梁罗二人取得立场上的虚假统一,这个技巧他曾经用过,只不过当初打棒子的是房正军,给糖的是房灵枢本人。

现在就是第二次提枪上阵的时刻,给棒给糖,房灵枢一人精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房灵枢根本不想逃跑,也根本不等待救援,引兵相救固然是上策,但如能策反敌方,那才是大大的好。

梁旭再怎么爆炸,说死了也就是个曲江案,但曲江案背后,还有金川案。小鱼摆在眼前,可房灵枢更想吃大鱼,更何况这条小鱼还和大鱼有着血海深仇。

梁旭冒死带着罗晓宁逃窜,他们身上一定还有什么没说清的事情。如果把人带回公安局,也许他们会死咬着再也不说出来。但此刻房灵枢是弱,梁旭是强,一瞬间局势的改变又给梁旭送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人情。

以弱求强,而强得弱惠,如强有义,则弱可驭强。

驱虎之计。

荀令君当年留下的智慧,千百年过去,依然不爽其言。荀彧是输在太有良心,所以最后他在曹操面前被动;而房灵枢是小仙女,没有良心也不要脸,所以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要能追寻正义,脸这个东西不要就不要吧!

梁旭肯为他治疗,这就是他良心发现了。他无声的行动就是诚意的表现。

房灵枢知道,自己成功了。

两个人都不是傻子,沉默片刻,房灵枢先开口了。

“你要是想防着我偷袭罗晓宁,你不会等我出手才停车。”

梁旭一言不发,只是开车。

距离他们在临潼枪战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太阳有些偏西,立秋已过,薄云笼罩之下,山中日色已经有了微微的暮意。

只是离天黑还很远。

“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晕他吗?”

梁旭还是不说话。

“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房灵枢见他乌龟咬人死不张嘴,索性自说自话:“说实话,梁旭,就在我离开医院之前的那几分钟,我真的以为你和罗晓宁是串通好的。”

梁旭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可躺在车里的那一会儿,我仔细想了想,不可能,人的反应不可能那么逼真,神态可以演,肢体语言和本能反应演不了。”房灵枢轻轻抚了抚罗晓宁昏沉的脸:“你在秦都医院,有那么一瞬间,是真想杀了他。”

他望向梁旭的背影:“可是你舍不得他,所以那一瞬间你也想过要和他同归于尽,也好过被我抓捕。”

罗晓宁躺在病榻上,像是睡着了。

“罗晓宁根本不知道你要逃窜,而你在前往秦都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不管他愿不愿意,你都要把他带走。”房灵枢握住罗晓宁的手:“我不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问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梁旭,你自己也明白,罗晓宁在离开秦都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自始至终都以为你真的要杀他。”

梁旭不回头,他是不敢回头。

“你在最后一刻,是想脱手让他逃跑,好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趁机偷袭我,之后顺理成章地挟持他逃窜。”房灵枢的声音里含了怜悯:“是的,我信你有情有义,你心里也真的有一分把我当做朋友,不然一路上那么多机会,你早就可以杀了我,所以当时就算你偷袭我,也一定不会弄死我——可你自己也没有想到,罗晓宁,一个智障,居然在那个时候抢走了你的匕首,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你也惊呆了。”

他握紧了罗晓宁瘦弱的手指:“你没想到他会为了你杀人。”

车厢里一片沉默,没有了罗晓宁欢快的笑声,抑或是惊吓的哭声,这车厢里死寂得可怕,那是一种深沉的、无可挽回的静寂,宛如人生不可回头的光阴。

只有轮胎轧过山路的碰撞声,和山鸟惊飞的拍翅声。

“梁旭,一辈子犯过再多错,没有这一件错大——自入歧途,谈何回头,但引人入歧,罪无可恕,你自己明白,没有比这更大的罪恶。”房灵枢的声音尖锐地撞击着梁旭的耳膜:“更何况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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