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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请留步(99)+番外

落地后,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复杂的气味钻进鼻子里:脂粉甜甜的腻香,衣衫清幽的熏香,木头清新的馨香。不远处,有女子在轻哼难以分辨歌词的小曲儿。

何须归摸索到厉行的手腕握住,感觉比平时细了些还很软,轻声道:“看来,我们最后一次贩羊之后,我娘把石头放在衣柜里了。”

“哥们儿,你抓错地方了。”厉行音色低哑。

何须归慌忙松手,调整一下纷乱的心绪,敲了敲柜门,提高音量唤道:“娘——”

“归归,是你吗?”他听见母亲欣然闻声而至,停在衣柜前。

“是我,你随便递两件衣服进来。”

“你身边全是衣服,先随便披一件出来,娘给你做了新的。”

二人只好随便摸过两件衣服,围在腰间,一齐出柜。

何母先后拿出两套冬衣,让他们到屏风后换上。虽然是普通的玄色布料,但十分柔软,针脚细密,剪裁合体。而且,还是情侣款。

“好看,我儿子真英俊。”她绕着圈子看了又看,满眼疼爱。

“是你的手巧。”先前和娘同住了两三天,流淌在血液中的亲缘使他们迅速靠拢,何须归不再觉得和她过于生疏了。他打量着这间锦绣斑斓的屋子,已经记不起它是否与儿时一样。

聊了一会儿,何母拉开门,朝走廊喊道:“我儿子来了!”

顷刻间,几个衣着鲜丽、芳华半逝的大姐姐便娇笑着挤进门来,把何须归团团围住:“呀,归归都这么大啦!”“你小时候还尿过我的绣床呢!”

接着,她们注意到厉行,掩住红唇惊呼:“快看,这还有个和尚呢,好生俊朗!”伴随着勾魂摄魄的轻笑,一双双纤纤玉手便抚上他的脑袋、脸、肩膀和胸膛,像是要帮他抓虱子。

她们对和尚分外感兴趣,似乎谁能让和尚动了俗念,才是风月场上的高手。

厉行尴尬且害臊,像被女妖怪掳走的唐僧,连声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万万不可”。何须归忙着和娘说贴心话,无暇顾及他的困境,最终他狼狈地跳了窗,才从销金窟里逃生。

半晌,何须归从正门出来,身上揣满了点心。上山途中,直到吃光点心,厉行才大姐们的诱惑中缓过神来,又开始放肆:

“你看你,像不像小媳妇儿回门?刚刚一起过了年,又陪你回娘家。既然任掌门是我老丈人,那弘山就是你的娘家。”

“胡说八道,看打!”

何须归飞速团个雪球,砸在他身上。在雪里追逐嬉戏,不知不觉间,就从后山进入了弘山派。

檐角亭台红灯高悬,挑破层叠的雪色群山,成为黑白分明的隆冬中的一抹抹亮色。新雪堆于墙边,大小路径都洒扫一新。远处的厨房炊烟袅袅,是在张罗年夜饭。

何须归咽了下口水,轻叹:“离开才一个多月,却像是很久了。”

他们避着人,到了掌门的住所外。还未敲门,门竟徐徐开启,何须归知道,师父定然又辨出了自己的脚步。

“师父?”他和厉行迈进门。室中生着炭火,暖意洋溢,夹杂着淡淡的熏香。屏风后隐约有道人影端坐,从挺拔硬朗的轮廓来看,是师父无疑。

“须归,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沉稳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师父为何不愿见我?”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见你,恐怕就忍不住要把你留下来。说说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何须归在自己脸上捏了捏:“也许是胖了。如果瘦了,我娘一定会说出来的。”

厉行烤火暖手,开口道:“放心,任掌门。他一顿能吃两大碗牛肉面,午饭都是年夜饭的规格。”

任平生的声音明显松弛下来:“无恙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是遇见什么棘手事了。”

“师父,今日除夕,弟子提前来拜年。”何须归双膝一弯,干脆地跪下,额头捣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愿你老人家鸿运通天,事事顺达。今生有负授业之恩,唯有来世再报。”

师父长长舒了口气:“去吧,跟慎虚回福隆寺吧,照顾好自己。”

何须归缓缓起身,不愿离去,略带不解道:“可你明知慎虚不是和尚,福隆寺也不存在,还叫我跟他走。”

“他心中有丘壑,也有你。”师父轻声笑了,“是何身份,身居何处,又有何妨呢?”

何须归心中漾起一股暖流,侧目看向身边人。厉行也由衷佩服任平生眼光独到,看人真是太准了,不禁面带得色地摸摸头,言辞坚定地说:

“任掌门,其实晚辈是个读书人,可能外表不太像。我坚信山盟海誓不该是用嘴吹出来的糖人,而是要靠行动。无论是山还是海,都是寸土寸石、点点滴滴累积而成。总之,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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