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豆哀叹一声：“可是有监控啊，不出两天就传遍全网了。到了路上，我是该捂屁股，还是该捂脸呢？”
“捂脸呗。”何须归说。
“大家都捂脸，谁抱孩子啊？”
他把头发堆在脸旁，抱起男婴：“我来，我用头发挡着脸。”
厉行拼命想认出这是哪，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去哪暂避。他抬头寻找监控，发现周围一个都没有。远处的公交站，比印象中的残破，灯箱广告的美工设计也很复古：XX啫喱水，新世纪，更清新。
新世纪……他心头突突狂跳，像吞了只兔子，迅速拾起一米外的薯片包装袋，蹙眉查看。
生产日期，是2000年。
第186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
他愣了一下，抓着包装袋再次确认。
没错，是如梦似幻的千禧之年。
几个月前的纽约时代广场，有50万人一起跨世纪；北京西单街头，准备了1999米的长幅，人们在上面签名留念，给新世纪的人看。
20世纪充斥着苦难和战争，因而人们对新世纪满怀无限的憧憬和遐想，“世界”“和平”与“爱”是最常出现的期许。谁能想到，仅在一年之后，飞机撞了世贸中心，曼哈顿岛的上空布满尘烟。愚蠢的动物们平静度日，而聪慧的人类继续走向疯狂。
如果他们留在这里，并且没有因裸奔而被拘留的话，可以发展电商、买苹果的股票、买房、赌|球……不过，这些规划都太宏远，还是先着眼于当下，找身衣服蔽体吧。
街心公园有两个垃圾桶，厉行忍着恶心在里头翻了翻，找到几个彩色塑料袋，又在其他长椅上发现一份《城市晚报》。
这时，他才看见浓荫后的路牌。街道名字有点熟，他在这附近度过了童年，就读的幼儿园就在几百米外。只是，他记事时，周围已经彻底改造，这个街心公园不复存在，所以看着很陌生。
他把塑料袋掏了两个洞，给何须归当内|裤，又将报纸抠出能探进脑袋的窟窿，作为上衣。穿在肩上支支棱棱，像葫芦娃。
“豆子，这是我爸妈的老房子附近。”厉行又给自己做了条塑料内|裤。
“我姥爷姥姥家？”欧阳豆边效仿他老舅的装扮，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夜晚的街道，“啊，对，好像是……”
“这时候，他们还活着呢，正好好的睡着觉。”想到这里，厉行的心脏被一只巨掌猛地攥了一下，瞬间泵出更多的血液，直冲头顶。
眼下，有一个机会，能避免一切发生。只要告诉他们，取消那次会遭遇车祸的自驾游！他爸妈、姐姐都会活着，姐夫和外甥也不会受伤！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两只手时而握成拳头，时而不知所措地张着，一把搂住何须归，把头埋在对方肩上。
后者一手抱着男婴，一手轻轻安抚他的后背：“厉哥，你怎么了？”
“我也许能改变这一切，能救下我爸妈！可是，他们住在哪栋？”厉行开始焦急地来回走动，环视附近数十栋居民楼，它们全是一模一样的安静黑沉的盒子。他猛捶纟工曰生忄丿⺧儿⻖人自己的头，痛苦地咆哮，“我记不得了，明明几年前还能想起来……我怎么会忘？我怎么可以忘！！”
“老舅，你别这样！”欧阳豆红着眼按住他的手，“你住到五岁就搬走了，想不起来很正常，这附近又和记忆里的不一样，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接着，欧阳豆想到一个办法：“天亮之后，我们去派出所查一下！”
“警察不会告诉我们，”厉行苦笑一下，抱着头缓缓坐在地上，“我为什么会忘！”
是命运在跟他扯犊子吗？
被他激动的声音惊醒，男婴挥舞着小手哭嚎，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哦哦，不哭不哭，”何须归看看四周，慌忙去哄，“他得吃东西了，去哪儿弄点奶粉呢？”
柳苗苗调整着红色塑料袋内|裤，无奈道：“我们自己都穿报纸呢，哪有东西给他吃？”
“唉，也给他穿一张吧，”何须归展开报纸，又怕划伤孩子娇嫩的肌肤，“算了，反正也不冷，先光着吧。”
他坐在长椅上，伸出手指逗弄怀里的小家伙，借着路灯再度细看这个孩子。他眉头慢慢蹙起，目光下滑，浑身陡然一震，抬头颤声道：“厉哥，这、这是你……”
“是我什么？”厉行仍在回忆老房子的地址，已经决定若实在想不起来，就到父母的单位去。
“这个男孩，是你。”何须归双手微微发抖，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把男婴送到他手边，“他的牛牛上也有一颗痣，跟你一样。”
厉行接过啼哭不止的男婴，第一次认真端详，忽然间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炸开白光。他大喊一声，惊骇悚然之下脱手，把他自己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