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厉行就带着何须归去看海。来自大山里的娃，最爱峭立于礁石看晚霞。落日镕金，暮云合璧，暗红色的太阳缓缓画出一道弧线，坠入大海。于是，海天一线便燃烧起来。
也许是洋流或者海底的地形有所差异，海浪极其汹涌，难怪那些江湖好汉会集体晕船。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奔向岸边，极目远眺，水天相接处有星星点点的渔船点缀其间。
何须归想象着，师父带领各路英豪，劈波斩浪，共同除魔卫道。到时候，他也要跟着，助师父一臂之力。
厉行则蹲在礁石上，在退潮时抓起一把柔细的海沙，里面夹杂一枚洁白的贝壳。这把海沙中，含有石英砂、金红石、金刚石砂、锡砂等等……其中，洁白而略有光泽的，是石英砂。他举着贝壳，抬头问：“他舅妈，给你出道题，贝壳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碳酸钙，嘻嘻！”何须归朗声答道。
欧阳豆打趣道：“哎呀，舅妈学贯古今，太厉害了！真乃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
“你……你也是被窝里放屁，悄悄吃独食。不，我在说什么，我不可以这么粗俗。”
厉行哈哈大笑，望着指间湿润的海沙，一个想法如潮水般在脑海涌现。那是一种真正的、难以模仿和超越的跨时代爆款产品。
他对外甥说：“我们造不出尖端的机器，但我想，我们可以创造出一种空前绝后的东西。”
外甥立即来了兴趣，蹲下追问道：“别卖关子，快说是什么？”
“玻璃。”他得意地扬起一侧嘴角。
“海苔啊？”
“玻璃啊大外甥，窗户、鱼缸的那个玻璃！”他用贝壳轻轻磨蹭着礁石，“卷毛狗、仓鼠可以被随意繁殖，肉松、蛋白I粉和鸡精也很容易被替代。但玻璃，我相信百年内难以有人仿造出来。我在与化工有关的书上看到过玻璃的制造方法，除了较容易获得的石英砂和碳酸钙，还需要苏打。这个很恐怕难，需要做很多努力和实验。”
“石灰？”
厉行努力回忆着高中化学的内容：“不是一种东西，苏打是碳酸钠，我记得生石灰是氧化钙，熟石灰是氢氧化钙。”
“不对吧，生石灰是氢氧化钙，熟石灰是氧化钙。”
“回去上课时查一下，妈的高考之后全还给老师了。早知道会穿越，我们就不该报同一个专业，有一个人去学化工就好了。”其实，高考之后，厉行本能去更好的学校。但填志愿时，他执意向下兼容，和外甥报同个大学、同个专业，美其名曰：怕你寂寞。偶然分到同个班级和寝室时，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开心。
其实，那些嘴上说着“怕你寂寞”并靠拢过来的人，才是真的寂寞。
他掂了掂贝壳，远远抛向海浪：“还是先卖保健品，做好原始积累吧！”
晚上，柳氏兄弟，或者该说是兄妹，又点了一桌子菜。面对邀请，他们嘴上客气的同时，干脆利落地上桌。柳萧萧把玩着酒盅，眼睛直直盯着何须归，饶有兴致地问道：“任掌门什么时候到？”
何须归用一种矜持而大口的方式吃着菜：“大概清明之前。”
“喔……那你觉得，他打得过那个大魔头吗？”
“当然能！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柳萧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轻飘飘的望向客栈外：“他到绿湖山庄时，我看见他了。比起武林大会那时候，头发白了很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惜说的是野草，而不是年华。”
何须归瞥向他的剑：“柳兄，你的剑为何始终用布裹着？”
“因为没遇到过值得我出剑的对手。”
“可否借我一观？”
“不能。”柳萧萧拿起剑，慵懒地起身，抻了个懒腰，“你们聊吧，我乏了。”
兄长离席后，柳苗苗的话多了起来。他不断夸他们聪明，能琢磨出“壮骨颗粒”这么妙的赚钱方式，而自己除了行窃的手艺一无是处。
“你是难得的技术型人才，拥有一技之长，只是暂时没用对地方。只要加以引导，你也会很优秀的。”欧阳豆笑眯眯地溜须拍马，“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陪你。”
柳苗苗不胜酒力，在欧阳豆离开后跟了上去，半醉着嘟囔：“我也去，等等我嘛豆豆哥。”
“如果柳苗苗能走上正途，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性格活泼，和豆子挺般配。唉，如果她也受过高等教育就好了。”作为长辈，厉行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人间难得聊得来，只要在一起有话说就好。”同样作为长辈，何须归也很开心。
“啊——啊啊啊——救命啊——”欧阳豆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回来，裤带都没系好，“靠，他是男的——！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