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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甃沉/来不及说我爱你(59)+番外

慕容沣在睡意蒙眬里,依稀听到仿佛是沈家平的声音,压得极低:“六少才睡了,通宵没有睡,今天上午又去看布防,到现在才抽空打个盹。”另一个声音好像是秘书汪子京,略显迟疑:“那我过一会儿再来。”他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天阴沉沉的,虽然是下午,仍旧仿佛天刚蒙蒙亮的样子,天是一种阴翳的青灰色,隐隐约约的闷雷一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知道那并不是雷声,而是前沿阵地上的炮火声。他抓过枕畔的手表来看,是下午三点多钟,原来自己这一睡,还不到一个钟头,那种疲倦之意并没有尽去,反而有一种心浮气躁的焦虑。

他问:“谁在外头?”

果然是汪子京,听见他问连忙走进来,他已经下c黄来,就拿那架子上搭着的冷毛巾擦一擦脸,问:“什么事?”汪子京含着一点笑意,说:“是好消息,第九师与护国军的第七团、第十一团已经完成合围,我们的骑兵团已经到了月还山,护国军的先锋营也抵达轻车港,颖军高柏顺的两个师还蒙在鼓里呢。”

慕容沣掷开毛巾,问:“东线呢?”

“第四师的炮兵还在牵制。”汪子京很从容地说,“几乎要将历城轰成一片焦土了,钱师长刚发来的密电,已经抵达指定的位置,单等着瓮中捉鳖,出这些天来憋着的一口气。”

慕容沣哼了一声,说:“我军弃守余家口不过十余日,那些外国报纸就指手划脚地胡说八道。亏他们还敢引用孙子兵法,这次我送他们一出好戏,叫他们好生瞧着,什么叫孙子兵法。”

他既然起来了,就陆续处理一些军务,他的临时行辕设在南大营的驻地里,会议开完已经是好几个钟头之后。慕容沣心情颇好,笑着对一帮幕僚说:“这些日子来诸公都受了累,今天我请大家吃饭。”军中用餐例有定规,每人每日份额多少,所以他一说请客,几位秘书都十分高兴,簇拥着他从屋子里走出来。天色正渐渐暗下来,太阳是一种混沌未明的晕黄色,慢慢西沉,远远望见营房外有汽车驶进来,门口的岗哨在上枪行礼。

慕容沣本以为是江州统制贺浦义来了,待认出那部再熟悉不过的黑色林肯汽车正是自己的座车,心下奇怪,转过脸问侍卫:“谁将我的车派出去了?沈家平呢?”那侍卫答:“沈队长说有事出去了。”慕容沣正待发作,那汽车已经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沈家平,远远就笑着:“六少,尹小姐来了。”

慕容沣仿佛犹未听清楚:“什么?”沈家平笑逐颜开,说:“尹小姐来了。”慕容沣猛然就怔在了那里,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下车来,虽然是一身寻常布衣,可是那身形袅袅婷婷,再熟悉不过,正是静琬。她一个韶龄弱女,一路来跋山涉水,担惊受怕,吃尽种种苦,可是远远一望见他,心中无可抑制地生出一种狂喜来,仿佛小小的铁屑见着磁石,那种不顾一切的引力,使得她向着他远远就奔过来。

慕容沣几步跨下台阶,老远就张开双臂,她温软的身子扑入他怀中,仰起脸来看他,眼中盈盈泪光闪动,脸上却笑着,嘴角微微哆嗦,那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紧紧搂着她,只觉得恍若梦境般不真实,仿佛惟有这样用手臂紧紧地箍着她,才能确信她是真的。他忽然大叫一声,抱起她来就转了好几个圈子,那一种喜出望外,再也抑制不住,一颗心像是欢喜得要炸开来一般。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天与地都在四周飞速地旋转,耳边呼呼有声,却只听见他的朗朗笑声:“静琬,我太快活了!我太快活了!”

他少年统率三军,平日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十分老成的样子,此时欣喜若狂,忽然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举止,直将一帮秘书与参谋官员都看得傻在了那里。

静琬的笑从心里溢出来,溢至眉梢眼角,他一直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将她放下来,她这才留意营房那边立着数人,都笑嘻嘻地瞧着自己与慕容沣,她想到这种情形都让人瞧了去,真是难为情,忍不住脸上一红。慕容沣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手,突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将脸一沉:“严世昌。”

严世昌自下车后,就有几分惴惴不安,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只得上前一步:“在。”慕容沣想到静琬此来路上的风险与艰辛,心疼中夹着担心,本来要发脾气拿他是问,可是转脸瞧见静琬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脸上绷不住,终究哈哈一笑,对严世昌说:“算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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