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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652)

谢青鹤在屋内打坐养息,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听在耳中。

没多会儿,洗了脚的舒景收拾妥当,关上院门之后,轻轻推开门。

见谢青鹤在打坐,他也没有即刻裹上披风斗篷休息,安安静静地靠着门板坐下。谢青鹤将晚课做完,缓缓揉脸出定。屋子也不大,坐在门前的舒景稍微倾身,人就跪在了谢青鹤的床前:“主人。”

“说吧。”谢青鹤端起放在床头的茶杯,温度刚好入口。

“奴以小人之心揣测恩主,主人却不以奴为罪籍下贱之人,奴实惭愧无地。”舒景俯身磕头。

谢青鹤将茶碗放在手里,看着浮起的一点茶沫,说:“一碗饭而已。”就算是罪籍贱人,谢青鹤也不会给人家吃嘴角剩下的饭菜。他觉得舒景实在是想多了,“没事早点睡吧。”

“奴有话说。”舒景连忙说。

谢青鹤点点头:“说。”

“主人或是与街头无赖接触得少,并不知道此等顽物品性。多半是好吃懒做、性情乖戾之人,最擅欺软怕硬,又惜护颜面。今日主人在家将其打退,若只三五人也好控制,二十多人心浮气躁,只怕散去之后依然三五成群,吵吵闹闹互逞凶相,心中不能安服。”舒景说。

谢青鹤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了。

那群人刚被打退的时当然心里害怕,但,谢青鹤根本没有将人重伤,这就少了许多威慑力。

待散开之后,三五成群坐下多喝两口黄汤,老子老大天老二的豪情壮志又蹿了出来,与谢青鹤和舒景硬扛的勇气或许没有,趁着不注意往院子里扔些死耗子烂蟑螂,或是发觉蒋二娘独自在家,趁空上门欺辱……这都是很可能的事情。

“二十多人中,难免有身无家累、性情乖张之人,或是寻了外乡人上门犯案,也未可知。”舒景过往的经验让他对这类事情非常熟悉,他觉得谢青鹤的处置是不够安全的。

“你有什么想法?”谢青鹤问。

舒景跪在地上沉默片刻,低声道:“主人一开始是极信任奴的,任凭奴守在门口,与姑姑交谈。是奴行差踏错,才使主人对奴起了提防之心,时时管束在身边……”

他这番话还没说完,谢青鹤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想留家看守门户?”

舒景低头道:“若主人担心奴再花言巧语蛊惑姑姑,可封住奴哑穴不许发声。”

谢青鹤已经把茶喝好,起身漱了口,说:“你有此请我记住了。睡吧。”

次日。

照例是蒋二娘起得最早,舒景轻手轻脚出门,与她一起做早饭。

大约是为了取信谢青鹤,舒景越发沉默,只管做事,尽量减少与蒋二娘的对话接触。蒋二娘觉得他怪怪的,心里不忿,反而故意去找他说话,舒景只是低头应诺,绝不展开话题。

待谢青鹤起床之后,吩咐舒景去庄园借车。

另外交代庄彤,说蒋先生今日没空去庄园授课,若庄彤下午有空,去新家练功,没空就算了。

谢青鹤算的时辰刚好,舒景去借车时,庄彤正尊师嘱在院子里散步锻炼身体,只好派了几个下人跟车一起来,帮着谢青鹤搬家,说是下午再去恭贺乔迁之喜。

有了庄彤派来的几个壮劳力,搬家收拾都变得非常轻松。

蒋二娘指挥着众人,连院子都直接用水冲洗了一遍,陈年污垢洗涤一清,院子打扫得干净锃亮。

谢青鹤坐在堂屋的榻上,闻着炉里的香,摸着案上木料温润的熟光,终于舒服了。

宽绰的堂屋,干净的环境,缺一不可。叫他住在厢房里,他是很委屈的。习惯了当家作主,哪能常年屈居侧厢?蒋家再好,那是蒋占文和张氏的家。谢青鹤无法左右那一方尖酸内耗的风水,也不能去越俎代庖、鸠占鹊巢。

搬好家之后,蒋二娘照着家乡规矩,要招待庄家来的车夫、下人吃饭。那几人连连推辞,问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就要告退。谢青鹤给了舒景几个碎银子,舒景很熟练地将人送了出去。

忙了一上午都很疲惫,谢青鹤让舒景去酒楼端了两碗肉菜回来,蒋二娘专门给谢青鹤拌了青菜,打发了一顿饭。因谢青鹤说过下午有客,贤惠的蒋二娘又马上做了茶点,煮了甜浆,去街上买了鲜花插瓶,用以待客——秀才家的女儿,照顾文人交际的基本功是必有的。

蒋二娘刚做好准备不久,庄彤的马车就停在了院门前。

这年月用得起马车的都是高门大户,上午用来搬家的马车就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这会儿庄彤的坐车套着整洁的轿布,看上去整洁高档,马上就有人认出来了:“庄家的马车!”

没有老师去门口迎接徒弟的道理,谢青鹤在院内喝茶,舒景去门口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