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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43)+番外

祁望还是看了出来,不由笑起,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道:“坐吧。”

霍锦骁不明所以,他又道:“早饭吃没?要是没吃就坐这吃点。这一夜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份内事。”一听到吃,她眼睛便亮了。

别说早饭、点心,这一夜她忙得连水都没功夫喝。

看她正襟危坐到他对面,祁望不知怎地就想笑,因为看到曲梦枝而生的烦意消散些许,他将糕饼类的东西往她面前推去,只道:“吃吧,别拘着了。”

“谢谢祁爷。”霍锦骁是真饿了,伸手捏起炸鱼糕就往嘴里送。

祁望边喝酒边看她吃,倒比自己吃着更香,她吃的都是糕饼,有些噎人,他便又将手边一只瓷盅推了过去,亲自把盖打开:“这个你也替我喝了吧。”

霍锦骁凑去一看,里头乳白的液体,一股腥味,她捏了鼻子摇头:“不要,祁爷自己留着用。”

“这是早上刚挤的鲜羊乳,最能长身体,你年纪小最适合喝。乖,替我喝了,免得他们烦我。”祁望哄小孩一样看她。

只是很不凑巧,霍锦骁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牛乳羊乳这类东西,闻着她都难受。

“底下人孝敬您的,我可不能糟蹋。再说了,您一个人操心整个船队的事儿,劳神劳力,我瞧您乏得很,脸色都不大好了,可得多补补。您别喝酒了,借酒消愁愁更愁。”霍锦骁又给他推了回去。

“你还能看出我借酒消愁?”祁望摸摸自己的脸,自从刀口舔血的日子开始,就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了。

“大良哥说过咱平南船队的规矩,出海前与航行中不许饮酒,您是纲首,不会坏了规矩,如今这般必是事出有因。您有烦心事吧,不如和我说说,我替您排解排解?”霍锦骁手肘撑案,向前微倾了身。

祁望骤然间笑出声音,伸出大掌盖到她脑袋上,边笑边道:“要替我排解心事,恐怕你得再长两年!”

霍锦骁正要分解,就看到他把酒坛子搁到自己面前。

“来,陪祁爷喝一杯。”

她还犹豫,祁望又道:“我允的,别人不敢说你。”

“喝就喝。”霍锦骁捧起酒,其实她已经馋酒很久了。

小抿了一口入唇,她蓦地瞪大眸:“祁爷,这是清水!”

“记住了,你祁爷我不喝酒。”祁望看到她的诧异,心情舒坦。

“为什么?酒是好东西啊,醉生梦死多痛快。”她奇道。

“我就是不想醉生梦死。有些痛苦,需要清醒的记住。这样的痛苦,你应该清楚。”祁望淡道。若非曲梦枝的出现勾起他的旧痛,他也不至以水代酒自欺欺人。

他不喝酒,他只抽水烟,酒会让人麻痹消沉遗忘,烟却会让人清醒……

总有些事,想忘而不可忘,非是不能,只是不许。

霍锦骁沉默,眼里笑意被霜覆盖,透出凛冽寒意,祁望却笑了。

他喜欢她这双眼,纵然笑着,尤带锋刃,是打磨为武器的上佳材料,未经淬练便已锋芒在内。

“呜——”

嘹亮的号角响彻天际。

霍锦骁往窗外望去,祁望却一扫衣上落下的花生碎屑,站下罗汉榻,换上凝肃的神情。

“准备启航。”

“要开船了?”霍锦骁惊喜地转回头,从榻上一溜烟下来。

祁望已朝外走去,她便匆匆跟上:“祁爷,等等我。”

————

几艘船的号角同时响起,遥相应和,沉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拔开海浪探身出海的巨龙龙吟。长帆高挂,被风吹得“扑扑”直响,缆绳已被收起,船缓缓驶离码头。浪头撞到船舷激起细白浪花,溅上甲板,霍锦骁坐到船舷边,被溅起的浪花扑个正着。

海水冰凉,阳光炽热,船身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心也像没有着落般时悬时落,霍锦骁被阳光晒得眯起眼,前方海面无垠,鸥鸟飞过,波澜未惊。

她终于出海了。

祁望站在舵舱里正和舵手说话,一转眼就瞧见黑瘦的霍锦骁坐在船边兴奋的模样,貌不惊人的脸庞上双眸亮得出奇。

————

在甲板上逗留了许久,霍锦骁才回自己舱房。因为跟着柳暮言的关系,平日还有些文书事务要做,她和巫少弥都留在了玄鹰号上。

水手住的舱房在货舱上层,一个舱房就两个铺位,面对着面,中间只有条仅容转身的小过道。铺位也窄得可怜,上面只铺了层席子,放着薄被,两铺间的船壁上有可折起的桌板,放下后就是简单桌子,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霍锦骁回舱的第一件事,就是仰面倒在自己铺位上。床虽然硬,但是她身体已经乏得无法挑剔这些。连日来为了躲避雷尚鹏她没睡过一夜整觉,村子被屠的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脑中的弦时刻绷着,昨夜又熬了一宿,精力已然耗尽,如今跟船出海,暂时安全,她总算能好好睡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