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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291)+番外

曲梦枝闻言心中稍定,退到一旁。

魏东辞将针刺入穴道中,统共十八针,很快便好,他又交代梁同康好生躺着,自去净手写新的药方。霍锦骁为他铺笺研墨,伺候他将方子写妥,交给曲梦枝出去找人抓药。

“魏先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明言了。”梁同康确认曲梦枝离去,这才叹道。

“看来梁老爷已心中有数,我便直言不讳了。老爷此症凶险,恐腹中有肿疡,是为恶疾。”魏东辞简扼道。

梁同康并无意外,也无需魏东辞多解释,想来先前已经有大夫告诉过他。

“先生高明,一诊便知。”他只淡淡夸道,又语,“这事别告诉曲夫人。”

魏东辞点点头,并不多问,只是望向霍锦骁,她已怔然。他久为大夫,见惯重症之人为免家人忧心隐瞒病情,已无多余感情,不过这丫头可就不同了。她生而磊落坦荡,不喜隐瞒,总觉得有情便该甘苦与共,却不知世上太多无奈,尤以生死为最,面对至亲挚爱,谁会愿意眼睁睁看着对方痛苦悲哀。

他们此番前来本是抱着进龙潭虎穴之心,不料得到的却是梁同康命不久矣的消息。

“放心吧,我不会多嘴,只是梁老爷此症瞒不了太久,曲夫人迟早要知道。”他又道。

“魏先生医术高超,不知我这症可能治愈?”梁同康望着魏东辞,隐隐透出些期待。

“今夜光线不佳,有些症状尚不能完全确定,不过若真是肿疡恶疾,我亦无能为力,凭借针药,只可尽量保你两年寿命,不过也需你宽心调养方可。”魏东辞坐到锦凳上说起。

“两年。先生果然好医术,先前几位大夫都只敢说尽力而为。”虽然失望,梁同康倒无悲喜,仿佛看开一般,“我有一大家子的事要操心,哪能说放就放,说宽就宽。”

“放不放,宽不宽,端看如何取舍。”魏东辞温道。

外头脚步声传来,曲梦枝将药方交给下人,又交代几句,已匆匆折返,魏东辞与梁同康短暂的交谈只能停止。

“别担心,魏先生这几针叫我舒坦许多,没那么疼了。”梁同康见曲梦枝一进来就奔到自己床前,不由又拉起她的手知道。

曲梦枝见他蹙紧的眉头已然松去,知道东辞的针灸起了作用,便起身向魏东辞曲膝施礼:“多谢魏神医,妾身感激不尽。”

魏东辞正将金针拔/出,一支支放入袋里,闻言忙回了个礼,只道:“不敢当,医者本职罢了,无需言谢。”

他顿了顿,将针袋交给霍锦骁,又道:“梁老爷伤及脾胃,这几日饮食宜清淡易克化,切忌生冷辛辣之物,酒是万万不可再饮。夫人需谨记,老爷此症,日常起居饮食调养,效果更胜药石。开的药方先喝三日,痛症可缓,三日后我再行诊治,依症更改药方。”

曲梦枝听他说三日后会再来,不由喜上眉梢,连道数声谢,亲自取来包银子送予魏东辞作诊金。魏东辞也不推辞,只管叫霍锦骁收下,方告辞离去。

————

二人从梁同康的寝间出来,曲梦枝坚持亲自送魏东辞出府,霍锦骁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这处宅院是梁同康在石潭的别苑,便是夜色浓厚,从这曲折的幽径回廊里霍锦骁也能看出是个格局复杂的大园子。

雨不知何时已停,滴滴嗒嗒都是雨珠打下的声音,清冷里有股剑般的凌厉气息绕着他们。

其实霍锦骁早已有所察觉,自打他们靠近梁同康的屋子开始,那股熟稔的杀气便带着戒备之意涌来,宛如藏在黑暗里窥探的眼眸。她已能确定,那人就藏在这园子的某处,甚至就在梁同康的附近,但她不敢追踪,不敢泄露一丝自己的气息,怕打草惊蛇。

如今看来,梁同康就算不是海神三爷,也必然与三爷有着极深的联系,远不止是一点军器往来那么简单。

————

马车还候在宅外,曲梦枝送二人上了马车方回头。霍锦骁靠着车窗坐着,正挑起帘子看曲梦枝的背影。

纤瘦玲珑的身影在门口高挂的灯笼下显出几分萧索,孤伶伶的模样,不知怎地就叫霍锦骁想起祁望。从前她尚觉得曲梦枝有些留恋祁望,祁望待曲梦枝也与他人不同,如今再看,她却觉曲梦枝与祁望两人,都早已放下少年情爱

他们为之不甘不舍不弃的,不过是共同经历的仇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能与他们有同样的过去,一场绝望的屠戮。回忆与仇恨让他们骨血相缠,彼此都是对方生命里唯一的存在,不论失去哪个人,另外一个人在这世间便成了独守残酷过去的人,所以特别,所以不忘……

“怎么了?”魏东辞见她难得沉默,挨到她身边坐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