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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218)+番外

“这不是来东海闯荡嘛。”霍锦骁嘿嘿一笑。

“过了年,你就二十了,有想在东海这儿找人家嫁了吗?”祁望靠到树杆上,海风吹得他身上鸭卵青的长褂衣袂总往她那飘。

霍锦骁瞧着祠堂屋檐下的红灯笼,想了一会大大方方道:“有合适的就嫁。”

祁望“哦”了一声,良久,才沉下声开口:“那你觉得我合适吗?”

霍锦骁愣住,静静望他。他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泛红,眸里光芒是从未有过的灼热。

“祁爷此言当真?”良久,她方开口。

祁望却用力握紧酒坛,不再说话。

“从前我和祁爷说过,若是有机会能再圆满,可以让我动心,我不会逃避亦不会害怕,但我不知道让我动心的那个人怀揣何种心思,我更不知道这段感情会不会给他造成影响,我只知道他在犹豫,所以我在等。”霍锦骁垂下眼,缓缓道。

她从未在心中否认过自己对祁望动心这个事实,一瞬动心虽尚不能称其为爱,然而嫩芽既生,若遇春雨便可浇成参天大树。

祁望心口猛地抽紧。这么久了,她竟全都知道,连他的犹豫都看得明明白白,却只字未吐……

“你明日可空?”他忽问道,声音沙哑,也不知是饮酒的关系还是别的。

“空。”霍锦骁见他扯开话题,便有些失落。

“平南附近有处清澈的海域,看珊瑚最妙,明天我带你去。”祁望站了起来,仍看着她道。

霍锦骁记起二人初识之时,他夸过她水性好,提过要带她看珊瑚。

“只有……我和你?”

“对,只有我和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么,这两个小段子……

☆、一步之遥

喜宴很晚才散场, 祠堂外只剩收拾残局的人, 闹腾的喧哗被海浪声取代,只有灯笼的光芒仍旧保留着浮生欢喜, 照得整个世界都春光明媚。

祁望拎着酒坛沿着祠堂外的小路缓缓走回。从来没有哪一场热闹能够让他从头留到尾,今天破的例太多,倒叫他有种肆意而为的痛快, 也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霍锦骁。

小丫头心大, 坦白完了才想起要害羞,早早就跑了。

其实已经不能再称她小丫头了,二十岁的姑娘, 老早就该嫁人生子做个稳重的当家主母,哪有像她这样的,好像永远不会老,不会变……

想想她刚才被红晕染了双颊的模样, 韶华羞了时光,惊了眼眸,让他手里这整坛酒都像换成桂花蜜般, 又香又甜。

走过一段卵石小路,他举坛灌了两口酒继续迈步前行, 不妨旁边幽深的巷子里出来个人,踉踉跄跄地撞上他。

“梦枝?”

看清楚来人, 祁望有些诧异。

曲梦枝一身鲜亮的衣裳,头发仍梳得整齐,可脸上的红晕却已染到鼻头, 眼眸也迷濛得像雾,看他的时候眯了好久的眼睛才将人看清。

“是你啊……”她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

祁望从她身上嗅出股浓烈的酒味,刚才在席上她酒喝得也狠,无底洞似的灌,倒看不出异常,席散之后却是真醉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跟你的丫鬟呢?”

“不知道,去偷果子吃了吧。”曲梦枝打了个嗝。

祁望看看四周,这地方离她住处并不远,便道:“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我迷路了……找不到家,找不到我爹我娘……”曲梦枝迷迷糊糊抬眼,唇是笑的,眼是红的,她举手里鎏金酒壶碰他的酒坛,道,“难得见你一次,你陪我喝两杯。”

“好,我们边走边喝。”喝醉的人,祁望不与她辩解,只哄她回去。

曲梦枝自饮几口,又道:“祁望,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他问她。

曲梦枝猛地驻足,拔高声音道:“你不是说你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你还来问我?”

祁望蹙眉,却听她继续说道:“明天什么日子?明天是我曲家被灭的日子,是我父亲的死忌,是整个曲家岛的死忌,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不记得了?为什么只有我记得?”

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笑,连祁望都在笑,只有她在哭。十二年了,她背负血海深仇苟活于世,日日都是醉的,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才会清醒,清醒得记起铺天盖地的血与泪,她却无能为力。比起海神三爷,她更恨自己,年复一年……

远处的灯笼照在路口,隐隐约约的红光照不进远路,欢喜忽然被冻结。

祁望沉默。他十二年不敢饮酒,为的就是日日清醒,清醒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卑微的童年、残酷的过去和这充满仇恨的十二年,唯独今日……他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