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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80)

怜江月眨眨眼睛,前台探出身子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朝他赔了个笑。怜江月在另外一张白纸上继续写:怜吾憎。找认识这个人的人。

他还写下了自己暂住的地址和手机号,想了想,添了一行:提供有用信息者,必重金酬谢。

这时,那男人双手抓着一份报纸,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他把报纸“啪”地拍在怜江月面前,戳着报纸就说:“上官玉盏!你看看!是不是!”

怜江月一看,男人不停戳着的是一则新闻标题:百年老字号面临倒闭危机,外资注入能否重焕青春?

怜江月抬起头,不明就里:“上官玉盏?”

男人火急火燎地跺着脚:“你看嘛!不识字嘛?”

说着,他跪在了地上,脸贴着报纸,指着一行字就读:“八十年代中期,在包万象的第二任妻子上官玉盏的经营下,改良流程,包家酒铺一度远近闻名,从居民区搬迁至现步行街十六号,”读到这里,男人啐了口,“妈的这什么句子,狗屁不通!”他跳过几行,接着读:“包万象过世后,上官玉盏罹患阿兹海默,常常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男人又骂了,“呸!这种时候抒什么情!”

他又跳过了几行,道:“酿酒秘方因此失传,加上两名子女无意继承家业,摆在百年老字号万象酒庄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宣布破产倒闭,或者接受日资收购。”

男人抬起头,一扶眼镜,指着新闻边上的一幅配图,得意地看着怜江月:“怎么样?人给你找到了吧!”

那新闻配图里,一男一女共同捧着一座精巧的酒瓶状的奖杯。图下标注的是:包万象(左)和上官玉盏(右)在国际精品酿酒博览会上获得金奖。

男人一拍怜江月:“那这个上官玉盏还找吗?”他又点了根烟,人镇定了下来,问怜江月,“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私生子?知道酒庄要被人收购了,想来分一杯羹?”

怜江月哭笑不得:“那我就直接去找她那两个孩子了,我找她干吗?她阿兹海默,说不定都不认得我了,和她也谈不成分钱继承的事吧?”

男人哈哈大笑,抽出怜江月压在手下的纸一看,道:“怜吾憎,咦,你也姓怜……”男人的眼睛发亮,眼镜滑到了鼻头上,几乎要掉下去了,他痴痴地笑着,对怜江月道:“这回总是你亲戚了吧?说吧,什么故事!”

怜江月说:“他是我户口本上的父亲。”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他亲生的?他也突然不见了?”男人的目光斜斜落在报纸上,念叨着:“你刚才还要找一个叫张元寿的,没听过,没印象,不知道,不认识,”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飞快地说着话:“泯市种树最出名的是个叫游四非的,听说原先是在更北的沟子里劳改,成天什么也不干,就是种树。”

“这人在哪里能找到?”怜江月问道。

“古城那里的白金山白金村,前几年市政府还给他颁了个治沙有功奖,帮助古城人民脱贫致富,电视台去采访,我们报社也去了记者,他都不肯见,怪人一个。”男人的眼珠一转,又打量起了怜江月:“你也挺怪。”

怜江月笑了笑,这时,风煦微回他的微信了,他发来了一张张元寿的老照片,还有他的出生年月。张元寿要是活到现在,得有七十了。

另外,风煦微还告诉他,那天葛家院子里挖出来的两具尸骨确实是一男一女,死了有三十多年了,男的头盖骨碎裂,女的断了三根肋骨,法医初步判断两人可能都是因为伤及了内脏,内出血死去的。

警方目前正在积极排查三十年前的人口失踪档案,以确定死者身份。

怜江月将张元寿的年龄和长相告诉了那男人,男人在纸上记下,又道:“你等等,我给你找找那个游四非的地址。”

他就招呼前台,说:“小周,打个电话给老冯,问问他那个种树的游四非的地址。”

小周正在复印东西,没好气地说了句:“达成哥,老冯就在你隔壁桌。”

这叫达成的男人一笑:“我就一管中缝的,他是记者,写稿的,隔行如隔山。”

小周叹了声,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拿了张纸片过来。达成把纸片给了怜江月,道:“那得开两个小时车才能到。”

“两个小时?都能到兰州了吧?”

“那到不了,两个方向,密摩那片就是沙漠,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看到黄沙地里绿油油的一个尖尖,就是白金山了。”达成拿起怜江月写下的信息:“等你回来,正好赶上晚报派出去,”他一弹手里的a4纸,抬了抬下巴,“晚报中缝见吧。”

他又喊小周:“收下钱,写个收据。”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