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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69)

“我也不抽烟。”风煦微道。

葛仲喜大笑:“这怎么可能?!你好好一个人,你不喝酒,你也不抽烟?那咱们划拳,谁输了谁就喊大哥,磕头敬茶!”

一桌的人原先还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听了这一句,全都沉默了。

风煦微拿眼角瞥着葛仲喜,冷冰冰地说:“他们都说你醉了,我看你没醉,这拳你找你大哥划去。”

他还看了看葛仲喜的双手,道:“另外,我这个人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怜江月暗道不好,就见那葛仲喜眼珠一弹,五官扭成一团,怒道:“你不给我面子?我葛仲喜今天他妈的结婚,你……你们还不给我面子?”就朝风煦微扑了过去,要去抓他。

怜江月忙一手按住了风煦微,风煦微要是出了手,这葛仲喜的大喜日子恐怕要变成他的忌日了。他另外一手要去挡葛仲喜伸来的手,却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怜江月一惊,再看葛仲喜,那葛仲喜的神色也变得玩味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两人似乎都没料到对方手里有些功夫。怜江月忙贴身靠在酒桌边,调息运作,匆忙将那忽而灌进他身体里来的葛仲喜拳头上的所有力道排了出去,就见酒桌忽而飞起半寸。风煦微神色警惕,单手抓住了圆桌,将它拉了回来。

桌上的餐盘碗碟飞高了些许,又稳稳落在原位。有人问了句:“刚才怎么了?”

葛仲喜退开了半步,看了看怜江月,又看了看风煦微。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请了这么多亲朋好友就是为了高兴高兴,可今天他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平日里他和大家亲亲爱爱,和和美美,不愿给任何人难堪,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别人在他背后说的那些闲言碎语?这酒喝得越多,他的嘴里越品不出个滋味,那祝福的话听得越多,听在耳里全像是讥讽。他心中此刻是聚着万千的愤懑,万千的不满,但是他知道在眼前这两个人身上他是无法发泄出来的。他又看其他人,这些是他的同事,他的相邻,他的好友,往后他们还要和和美美,相亲相爱,他也没办法在他们身上发泄什么。

葛仲喜实在是郁闷,实在是不忿,可只得紧紧咬住了嘴唇,整张脸都憋得发了紫。他的眼里映出红色的喜庆的光,映出那许许多多的喜字,还有那两颗枣树,那一棵瘦弱的石榴树……他再看不下去了,一撇头,走到那石榴树边上,拿起一把铲子一铲插进地里,挖起了坑。

其他桌的人就开起了他的玩笑:“仲喜,这新娘还没出来,你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哈哈哈。”

“你这挖坑一个人挖倒还可以,回头孩子可没法一个人生哪,哈哈。”

忽然,有人说:“你们知道吗,仲喜以前可拿过武术冠军!”

怜江月和风煦微对视了一眼。怜江月不知怎么,有些哀伤,风煦微眼里的狠戾也收敛了些,他起身,拿了怜江月的酒杯,里头还剩些白酒,他走到那葛仲喜近前。这才一会儿,葛仲喜就已经挖了个半米深的土坑了。

风煦微站在那土坑边,葛仲喜抬起头,看到他,两人皆是无言。风煦微举了举杯,敬了他一杯酒。

葛仲喜重新低下头去,继续挖坑,怜江月也走了过去,这葛仲喜挖得是满头大汗。院子里有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劝了几声,可劝也劝不住,就见葛仲喜一铲接着一铲,大汗淋漓,聚精会神,又一铲下去,听得“咔”一声,葛仲喜停下了动作,弯腰蹲在坑里扒拉着脚下的土。怜江月一看,瞥见那土坑里有一段白白的东西,他就跳了下去帮着葛仲喜把坑里的土往边上堆。

一截白骨露了出来。

两人互相看了看,继续用手清理白骨周围的泥土。所有人都聚了过来。渐渐地,更多的白骨露了出来——那土下埋着的何止一截白骨,那是一具完整的人骨——不,不止一具。

红光照着所有人的脸,也照着那土坑里的两具白骨。

怜江月往上一看,喘着粗气说:“报警吧。”

那东屋里这时走出来三个人:两个女的扶着一个穿红旗袍,胸前佩着红花的女的,她便是新娘毛玉芬了。三人喜滋滋地往院子里来,毛玉芬伸长了脖子往人群聚集的地方看着,说道:“大家都看什么热闹呢?小孙,大嫂,我们也赶紧去看看!”

三人要往人群里挤。风煦微忙把怜江月喊了上来,说:“那个年轻的恐怕就是小孙了,走吧,不走就露馅了。”

好在众人都关注着那两具突然出现的白骨,没人关心别人的动向。怜江月和风煦微便悄悄溜出了院子。可怜江月还不想这么快离开,他很好奇那两具白骨的身份。于是,他指了指天,风煦微想了想,先蹿上了墙,怜江月跟上,风煦微一看他:“你这轻功什么时候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