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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64)

又走了几步,遇到一条窄窄的小街,街上走着几个行人,要是这时突然跳下去,恐怕会吓到这些路人。怜江月瞥见路边的一棵石榴树,心里才动了爬树的念头,就见一根黑黑的绳子从他身后飞出,钻入了那石榴树的枝桠间,过了会儿,就见这黑绳逐渐宽了几许,怜江月踩上去,绳子的宽度恰好能容下他一足,像一条搭在屋顶和石榴树间的独木桥似的。他喜出望外,猫着身子,轻着步子,就这么借着黑影的帮忙,一路爬高跳远,避着人群,踩着瓦片往北去了。

要是遇到大马路,他便找个周围没有人的时机下来,穿过了马路,再寻个无人的巷子,再往高处爬,适应了黑影的帮助后,他能一口气爬上近二十层的高楼了,有时,他一抬头,感觉自己离月亮好近,离天好近,他一伸手,就能抓到风,一伸手就能碰到天。

他蹲在一幢三十层高的大楼顶上往下看时,看到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红红黄黄的车尾灯形成一条又一条身子细长的龙,盘踞在马路上,一直延伸向很远很远——他甚至觉得他看到了八达岭,看到了长城,而那车龙几乎要与长城相接了。

北京可真大!北京的车可真多,北京也真热闹,路上总有这么多人走着,他已经能望见马路对面密密的人群了。越往北去,无人的时机和无人的巷子都没那么好找了。看来,过了这条马路,他就必须得走地上了。

怜江月一叹,再一眺望,他望见了天安门,还望到了一条河。浑身闪亮的车龙缓缓爬行着,漆黑的河流静静的,绸带一样横在耸入云际的高楼下。

又一阵风,吹来了些饭菜的香味,说笑的声音,他现在的听力也好极了,甚至能分辨出这些声音里有人在讨论新上映的电影,新开的饭馆,有人在庆祝着生日,庆祝着纪念日。他们是那么得开心,对生活是抱着那么多的希望。怜江月听的也是一阵喜悦。他也听到一些抱怨的声音——抱怨加班,抱怨工作,为了钱发愁,为孤独发愁,为狂欢发愁,为了生活发愁,可就连这些声音听上去也是那么地叫人欢喜。

开心和苦闷将人们的生活填充得满满的,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生活也让他感觉异常的满,异常的充实。他也想去看看新的电影,去吃吃新的饭馆,也想庆祝生日,庆祝纪念日,他还想去忧愁,去哭……生活的百般滋味他都想去体验。

影子聚在怜江月周围,缩得很小了,怜江月忽而觉得有些冷,咳嗽了起来。风停下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又往大楼下看了看,大千世界仍尽在他的脚下。

于是,他又是一恨,真恨自己怎么没早一些投身到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上来。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归隐了山林?怎么就那么得无欲无求?不,他在山上时并非全然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看淡红尘,他也时时想要发泄,时时觉得无聊,只是他的整副身心都被尊师重道的教诲压迫着,不敢去体验哪怕一刻的酣畅,不敢去感受哪怕一刻的痛快。现在,他也还年轻,他就要去体验,去感受!

怜江月这么想着,笑了一声,看看时间,七点五十了,他就飞身落在了高楼边的一棵松树上,顺着树干往下爬。过了马路,没几步就回到了酒店。进了房间,这时还差三分钟才到八点。他就开着灯,打开电视,拆了包薯片,拆了包鱿鱼丝,开了罐啤酒,坐在床上等待着。

第20章 (3)

然而,八点到了。八点又过去了。怜江月直等到了十点半,手机没动静,也并没等到任何一个人来敲他的门,或是翻窗进来,和他说说怜吾憎。他看电视看得也很没劲了,就想给风煦微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谁想,风煦微的电话先到了。怜江月接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道:“我正想找你。”

风煦微道:“你乐什么呢?有人来找过你了,和你说了些你爸的事?还是有人来行侠仗义,给你师父报仇来了,被你打跑了?”

怜江月更乐了:“没有,都没有,就是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就来了,我挺开心的。”

风煦微啧啧舌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听上去也有些开心。怜江月起了身,说:“我来找你吧,继续一起听磁带。”

风煦微道:“我正要和你说磁带的事,我找到一盘磁带,你听听。”

怜江月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咔哒”一声,接着一个男人开始说话,男人高喊着:“喂,喂!”

这男人的声音竟有些耳熟,可一时间,怜江月又没法确定在哪里听过这把声音。

男人说话时尾音拖得老长,嗓门扯得老大,又“喂”了好几声,就听另外一个男人道:“这不是电话,你直接说,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