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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6)

怜江月问他:“多少钱?”

曲九川比了个五,怜江月摇摇头,曲九川又比了个三,怜江月还是摇头,曲九川说:“这黄泉路上是很寂寞的。”

怜江月不吭声了,一阵,曲九川也没话了。到了楼下,小王和小李把怜吾憎抬上一了辆小面包车,怜江月看到,转身就走,曲九川忙喊住他:“你……你不跟车啊?你自己开车?”

怜江月说:“不是有死亡证明就能烧了吗?”他道,“骨灰你处理吧。”

曲九川拽着他上了面包车:“这哪行,你这个遗属不去,不给烧!”

说完,他点了根烟,递给怜江月,四下拜了拜,也给小王和小李一人派了一根烟。小王开车,小李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连着挂在面包车外的音响,开始播佛经。怜江月看了看他,曲九川一笑:“免费的!”

怜江月把手里烧着的香烟还给他:“我不抽烟,谢谢了。”

曲九川接过烟,抽了一口:“这是长寿烟呐。”

面包车开出了医院。

不一会儿,曲九川往车外一指:“这不就是你爸的自行车摊嘛!”

怜江月往外一看,石头村的牡丹开了,热热闹闹,红红黄黄,看得人心里发暖。怜江月有些饿了,打开蛋卷盒子吃蛋卷。曲九川看着他,怜江月便问他:“吃吗?”

曲九川摇摇头,人笑笑的,沉默了会儿,眼光一闪,问怜江月:“骨灰盒要不咱们挑个带猛犸象牙的?”

怜江月没出声,曲九川说:“给你打八折。”

怜江月还是不说话,曲九川干笑了两声:“你说人烧了,总不能……”

他低头一瞅怜江月膝上的铁皮蛋卷盒,吞了口唾沫,没声了。怜江月也跟着看着那蛋卷盒,还拿起来比划了比划。怜吾憎这一身皮包骨头的,不知道能烧出多少灰,留下多少骨。

蛋卷还剩了不少,半满,怜江月加紧吃起了蛋卷。

到了殡仪馆,曲九川领着怜江月递了死亡证明,领了火化通知单,小王和小李把怜吾憎从车上卸下来,抬进火化室。那火化室的人和他们核对:“没棺材?”

怜江月说:“就这么烧吧。”

怜吾憎便被摆上了一张铁床,火化炉打开,他被推进了熊熊烈火里。

小王和小李出去抽烟了,火化室里三个炉子,此时就他们这一炉开着火,可也热得厉害,怜江月坐不住,也出去了。殡仪馆里的牡丹大开大放,势头很足,尤其是火化室四周围,开满了鹅黄色的牡丹,一朵花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怜江月拿着手机忙不迭拍照,忽地听到有人在他头顶敲打玻璃,一抬头,看到曲九川隔着玻璃窗示意他进去,眼神焦急。怜江月回了进去,一看,怜吾憎一丝不寡,完完整整地躺在那铁床上。火炉门敞开着,那先前收单子,负责火化的工作人员拉长了脸,没好气地质问他们:“这人怎么回事?”

怜江月也觉得奇怪:“怎么又推出来了?”

工作人员一瞅他,擦了擦额头,压低了声音,说:“烧不了。”

怜江月不解:“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曲九川:“火化炉出了故障?”

工作人员一喝:“烧不动!”

怜江月想了想,认真地看着那工作人员:“劳烦您多烧会儿吧,他练过几年功夫,或许是因为这。”

曲九川闻言,挤着眉毛看怜江月,“金钟罩铁布衫?这人死了,这功夫还有用?”

那工作人员也挤着眉毛,大手一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看!”

言罢,他摸出一只打火机,先烧怜吾憎的头发,烧不断,又烧他的皮肤,烧不破。曲九川抓耳挠腮,脸也拉长了,犯起了嘀咕:“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他瞥着怜江月:“您看这……”

怜江月伸手摸了摸怜吾憎的身体,冰冷,他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了,又扒拉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扩散。他还趴在他胸口听了会儿,心跳也没了。怜吾憎确实死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发臭。

怜江月想起来一件事,问了声:“你们知道石头村附近有个了却寺吗?”

第3章 (2)

曲九川问他:“哪几个字啊?求什么最灵验?”

怜江月在空中写了“了却”二字,道:“了却尘缘的了却,求什么最灵验就不清楚了。”

曲九川听了,立马拿出了手机,低头打字,问着:“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片刻后,他就抬起了头,眼神迷惑:“确定是那两个字?查不到啊,什么都查不到。”

怜江月点了点头:“确定。”

他道:“怜吾憎说了,他死后要带去了却寺火化。”

那工作人员听到这里,抬起了胳膊直做驱赶怜江月和曲九川的动作,他的眉毛仍皱成一团,埋怨起了怜江月:“噫!他让你带他那地方你就听他的嘛,带来殡仪馆干啥?这不瞎胡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