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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232)

想到这里,行山黯然神伤,难道怜江月真的成了一个冷情淡薄之人,他再也无法见到从前那个温柔可亲,对他无微不至的师兄了吗?

突然,行山面前一热,他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走进了殡仪馆的火化室里。元君繁指着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炉问怜江月:“这能行吗?”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些铁锤,金属夹和钢板之类的东西,另推进来两只气罐。

怜江月移开了火炉前的金属床,绕着火炉看了一圈,瞥见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气打进火炉里吗?”

气体遇到一点火星就能烧出一团火,从前面打进去实在太危险,那工作人员倒是很快有了主意,拖着气罐说能从后方的助燃点打进去。那里有个平时用来补给燃油的通道。

行山不太放心,跟着工作人员走去了火化炉后方。那气罐配有通气管道和阀门,行山就将管道塞进那燃油补给通道中,道:“我把阀门开到最小,现在打进去试试。”

怜江月应下,瞅着火炉,将那剑鞘伸进去了些。元君繁站得远远的,背着手,伸长了脖子看着。

“轰”一声,一卷火舌窜出了火炉,扑向了怜江月,在天花板上烧出滔滔火浪。怜江月岿然不动,却把元君繁吓得闭了下眼睛,就听行山问道:“我现在关了阀了,怎么样?”

元君繁定睛再看怜江月,他是毫无无伤,还站在火炉前,他就上前问了声:“怜江月,你没事吧?”

怜江月确实没事,只是热出了一身的汗,他抽出了剑鞘看了看,见剑鞘顶端发出橙红色的光芒。他高声道:“行山,你就在那里帮我打气,听我指令。”

怜江月就卷起了衣袖,在边上的金属床上架上两块钢板,一手拿着火钳,夹着剑鞘中间,将它送进火炉中,他喝一声:“加!”

元君繁又退的很远了,火势汹汹,怜江月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又喊一声:“收!”将剑鞘抽出来,丢在金属床的钢板上,举锤捶打那烧红了的部分。

元君繁看了一阵,站得有些累了,看得也有些乏味了,怜江月似是不知疲倦,每一下捶打都是那么有力,每一下捶打的动作和力道似乎一模一样。元君繁问了声:“还需要什么吗?”

“拿两张凳子过来吧,再拿些吃的喝的。”

元君繁就叫上火化室的工作人员,不一会儿就把怜江月要的东西都置办来了,他们留下了东西,由着怜江月和行山使那火炉铸剑,也就走了。

这捶打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怜江月的手臂酸痛,浑身是汗,人有些虚脱了,他道:“停一停,我需要休息一下。”

行山从炉后走了出来,也是一身大汗。他道:“师兄,我替你吧。”

怜江月道:“你也歇会儿吧。”

两人便坐在凳子上喝水吃饼干,休息充饥。行山看着那已略微捶扁了的剑鞘,和怜江月搭起了话:“或许无藏通也不会想到,剑鞘竟然会被打造成一把剑,师兄,我猜你是要制唐刀的式样吧。”

怜江月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将剑鞘先捶打了,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啊?你还没想好?”

“我已想好。”怜江月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

这捶打铸剑的活计让行山有些回到卞家工房的感觉了,那时他和怜江月一起做工,一起休息,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南海北什么都说,但凡心中所想,百无禁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行山就说道:“到时以这剑铲除了无藏通,那都是师兄的功劳,江湖中人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怜江月还是无话。行山一怔,看了眼怜江月,他似在思索着什么。行山迟疑道:“难道师兄并不想……”

他忽然想到,无藏通毕竟是怜江月的亲生父亲,在铲除他这件事上,怜江月会犹豫不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怜江月道:“不,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和我的关系并不大。”

行山道:“除恶扬善是江湖大义啊。”

这既是卞师父从小教导他们的,也是江湖中广泛流传的准则,谁不想惩恶人,做好事,扬善名?做个人人敬仰的侠义之士?政府不还表彰鼓励见义勇为吗?

怜江月又说:“我不过是因为了却和尚把这剑鞘托付给我,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

他道:“什么善,什么恶,不过是别人一张嘴说出来的罢了,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

行山哑然。他没想到怜江月竟淡薄冷漠至此,他真的还是怜江月吗?还是他那有血有肉的师兄吗?他真的就此成了一个容器?一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