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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187)

李帅摸摸鼻梁,不出声了。小妹又说:“我想当主播啊,主播不都是双眼皮,高鼻梁吗?”她侃侃而谈起来,“我和你说,用滤镜就太假了,还是得有真货,不然你说网友线下见着你,不得骂你是网骗吗?我这鼻子太塌了,鼻孔也大,得缩缩,还有这眼睛……”她边说边点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照镜子似的对着看,“我不要那种欧式大双,我就要那种秀气些的,和我的气质比较符合。”

李帅说:“你攒钱就是为了整容,当主播?”

“对啊,我自食其力啊,我也没想嫁入豪门啊。”小妹瞄了眼李帅,拉过他,和他拍了张合照。李帅干笑着问:“那我去北京能干吗啊?你们说我是汽修工,可我一点都不记得怎么修车了,我还是个残废,去端盘子都没人要吧?”

“你什么也不用干啊,我养你。”小妹忽而是充满了自信,“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火给你看!”

两人聊到这儿,二哥从外面进来了,喊上李帅:“搭把手。”

小妹一眨眼睛,也要下床,说着:“做晚饭呢吧,今晚吃什么呀?我也帮帮忙。”

李帅拦了她一下,她道:“晚饭就要一大家子一起做来吃才对味,二哥你说是吧?”

二哥笑了笑,他的腰上系了条白围裙,他将那一双沾了血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和小妹说:“你要身体好些了,一块儿做吧。”

他们就都去了院里张罗晚饭。大哥用一些砖块搭了个土灶,生上火了。灶边放着半桶清水,一张板凳,凳子上是一些大料。二哥解羊,分下来四扇肋排,嘱咐小妹和李帅用盛在一只大碗里的果酒洗排骨。二哥说:“今晚做陈太吉玉冰烧肉锦绣。”

大哥的火烧得差不多了,二哥架了口铁锅上去,浇上冷油,油锅热了,倒去热油,重新加上冷油。冷油热锅,米酒洗过的羊肋排入锅,噼里啪啦炸得脆响,香气四溢。

小妹问:“这菜什么来历?”

二哥半蹲着,留意着油锅里的肉排,不时搅动一下,说的头头是道:“这倒江太史家宴用的是广州产的陈太吉玉冰烧米酒,咱们用的是家酿的果酒,果酒洗肉,去腥,老广呢喜欢把肉泡在米酒里腌两天,那是他们用的是猪肉,咱们用新鲜的羊羔肉,没什么腥膻味,果酒酸性比米酒强,洗一洗肉质就会很松弛软嫩了,不费这个事。”

大哥说:“我煮饭去,这菜得配白米饭吃。”

二哥嘱咐小妹:“厨房里有些黄瓜,萝卜,切了片垫在盆子下面。”

这时,肋排炸得差不多了,他就把肋骨捞出锅,放边上备用,接着舀水洗刷了锅,下冰糖炒糖色,又加进一些大料和许多蜂蜜进去一块儿熬煮糖水。

李帅在边上看着,偶尔帮二哥做些刷锅递碗的活儿。大哥和小妹一会儿在屋里煮饭切菜,一会儿跑出来添柴吹火,脸上全挂着开心满足的笑,仿佛过年似的。

二哥把肋排放进了那深棕色的糖水里焖烧,大家这才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围在那土灶边坐了一圈。傍晚风冷,灶边很温暖。大哥找来四个碗,抱来一缸跑满桑葚的果酒,给四只碗各满上酒,瞅瞅灶台,喝几口酒,二哥拿了本翻得有些破烂的《三国演义》,喝酒,抽烟,看书。小妹也喝酒,抿几口,刷刷手机,一脸美滋滋的。李帅跟着喝了会儿酒,身子暖开了,问道:“二哥对厨艺这么有研究?是当厨师的吗?”

二哥笑了笑,没回话。大哥起身了,找了把铲子,在地上挖了个浅坑,从土灶下抽了些木柴出来,扔进浅坑里,又从屋里拿出一口大铁锅,把羊脑袋放进锅里,盖上厚重的盖子,用泥巴封好缝隙,放进了坑里,重新填上土。

李帅冲大哥比大拇指,说:“大哥对吃也很有研究啊。”

太阳落山后,羊肉也炖好了,二哥把肉捞出来,在上头抹了厚厚一层蜂蜜,洒了些许白糖,拿了一根点着的木柴仔细熏着拿洒了糖蜜的表面。热火遇糖发出嗞啦嗞啦的声响,蜜香扑鼻,叫人是食指大动。李帅伸长了脖子,看着那肋排,问道:“这是什么蜜啊?”

蜂蜜是从一个没有包装的大玻璃罐里挖出来的,想必和那桑葚酒一样也是自制的。

小妹一指屋后,李帅眺望了眼,依稀看到一片田地,却看不清种了些什么。二哥拿起了一个盆子,说:“这份给爸妈送去。”

大哥就拿起那份肋排往南屋去,李帅起身跟着,道:“我去吧。”

大哥一看他,笑着拍拍他:“一块儿去,一块儿去,老三有孝心啊。”

他回头冲二哥比眼色,二哥笑着说:“等你们,我们不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