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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18)

曲九川擦了擦嘴,指着那骨灰,一拽怜江月:“你看,是不是舍利子?”

怜吾憎的骨灰中隐约可见一些黑亮的石子。

曲九川声音一高,激动地说道:“我懂了,你爸是这个寺的挂名居士吧?虽然这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寺,可他烧出了舍利子啊,你数数,好多颗呢!”

怜江月抱着手臂,瞅着那些石子,讶异道:“没想到真的会有七颗舍利。”

“什么叫没想到?”

“怜吾憎说,他死后会烧出七颗舍利,要我去七个地方交给七个人。”

曲九川迷惑道:“你爸还是个rpg游戏玩家?”

那僧人将那些发着黑光的石子净数挑了出来,递给怜江月,怜江月伸出手,石子一颗颗落在他的手掌心里,一共七颗,还带着温热。

怜江月垂下眼睛,从那些舍利子中挑了一颗,递还给那僧人:“其中一颗,说是给你的。”

僧人接过黑舍利,收进袖中,脸上既没有笑,也不做哭相。怜江月看着他,又是如同面对腊月风霜,似是有一阵西北风猛然吹向他,风声呼啸,风声里竟还夹着人声!怜江月听到有人在他耳畔说道:“这把哭雨剑既然能被你拔出来,说明它杀伐未了,你带走吧。”

他一看僧人,这至此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僧人颈间的疤痕蓦地无影无踪,他又看那斜插在地上,浑身发着幽光的黑剑。怜江月忙问曲九川:“你听见了吗,他刚才说话了!”

“有人说话吗?”曲九川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是还没从幻影草的幻觉里出来吧?”曲九川拍了下大腿:“我又懂了,我们都还在幻影草营造的幻觉里,不然这些……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要怎么解释?”他指了周围一大圈,上一秒还神采奕奕地说着话,忽而眼神就涣散了,一看怜江月,一脸的疲倦,打了个哈欠,便躺倒在地,咕哝着:“我好困,我先睡会儿。”

怜江月推了他几下,曲九川却已经睡得死沉,鼾声渐起。怜江月再看僧人,他喉间的长疤竟又出现了!

天光尚且大亮,怜江月收起余下的六颗舍利,安定下心绪,竟然也有些困了,眼皮不受控制地闭上,就此睡了过去。他醒来时,曲九川还在他边上,已经醒了,正把手机举得高高的。还是个白天,太阳当头照着,天上飘着几朵浮云。

“有了!”曲九川欢呼了声,一蹦老高,回头一看,瞅着怜江月,笑嘻嘻地说:“你醒啦?我们回来啦,回到石头村啦!”

怜江月爬起身,扒拉开周围的玉米茎杆,毫无疑问,他们正身处一片玉米田里,被高高的玉米包围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石头村?你开了定位?”

曲九川随手掰下一节玉米,揣在兜里:“十里八乡就石头村老李家种这种五彩玉米,小李个熊货,临阵落跑,还不如小王一开始就不讲义气。”

说着,他又掰下一节玉米,扔给怜江月,大摇大摆地分开玉米田往前走去,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这里了,那把黑剑你要是不要,那给我吧,我这可还赔了一颗珠子。”

怜江月一看,那黑剑就插在他脚边,却与先前看上去有些不同了,剑身上仿佛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黑漆。他为难了:“这我怎么带回去,过不了车站的安检吧?”

“可以带啊,我刚才研究过了,这剑是石头做的啊,过安检的时候你就说是买个小孩儿的玩具嘛,要不说cosplay也行啊,你看你这一头长发,你这身段,这脸,我看,说是模特也行,自带道具出外景。”曲九川回头招呼怜江月:“你还走不走啊?”

怜江月拔出那黑剑,心里又是一奇,这黑剑也不似先前那么沉了,轻得仿佛一根羽毛。

曲九川又喊了他一声,怜江月忙跟上他。两人走出了玉米田,爬上田埂,正互相收拾着衣服上的草和泥土,只见一个中年女人从近旁的一座院子里挥舞着双手,朝着他们叽里呱啦喊着话跑了过来。到了两人跟前,二话不说,拽着他们就上了辆三轮货车。女人开车,一路把他们带去了村里的医院。

曲九川和怜江月说:“这是小李妈妈,说是小李生病了,魂不守舍的病,要带我们去见小李,他在医院输液。”

医院的输液室里只有小李一个人,他面如死灰地躺在一张输液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看见曲九川和怜江月,小李惊惶地坐起,乱掐自己的胳膊,乱抽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李的母亲上前抱住他,他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直道:“我撒完尿一回头就不见了你们,你们是两天两夜都没个信啊!我们一村的人一顿好找,好多人都开始说没见过你们这两个人,我还以为你们……你们……我还以为我得了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