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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106)

马遵的右手扣在一根斜绑在他身上的布带子上,往外啐了口,口吻不善:“我一个人就够了!”

千百岁这时认出了他,想到怜江月在面店里以一敌四的情景,瞅着马遵说道:“这位兄弟,听老人家一句劝,以你的身手怕是伤不了这位怜兄弟分毫。”

马遵就看了一眼过去,对千百岁道:“老爷子,麻烦您去外面待着,刀剑无眼。”

千百岁却在石槽边坐下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上劝说:“刀剑无眼,人有分寸,这是别人家里,我们都是在这里给人打工的,在这弄出人命怕是不太好。”

马遵嗤地笑了一声,横眉冷声道:“我是要他回去赔罪,我不杀他,我要是想杀他,早前他就没命了。”

千百岁搔搔脸颊,略有些尴尬地说:“这话可不是对你说的。”他瞄着怜江月。怜江月连连点头,哈哈大笑,那马遵是有些窘迫了,脸一红,就解开了布带,反手握住身后那口大刀的刀柄,手指轻轻一拨,大刀转过一百八十度,风声飒飒,刀尖直指着地上。马遵将胸一挺,昂首怒视着怜江月:“听说你的右手断了还能长出来,我倒要见识见识!”

言罢,他舞起大刀,照着怜江月的右臂就劈去。与YUタXI。

马遵使的这口刀怜江月曾在卞家工房见过,刀柄较一般钢刀长了许多,约莫有人手一臂长,细瘦如长棍,刀身也偏瘦窄,刀背上扣着九个金环,一是为了美观,二是为了昭显这用刀人的刀法技艺——绝世的刀客挥舞起金环大刀时,金环随之而动,却不会互相撞击,发出任何杂音。这原是马遵为了在家乡举办的赛马会上表演马上刀法特意找卞如钩打制的,他擅使快拳,手上劲道强悍凌厉,这口轻便的大刀恰能将他快如闪电的拳法融进刀法里。

怜江月就记得马遵在竹林道场试刀时,他眼前只有一条条银蛇飞来舞去,他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马遵手里的刀。可如今,怜江月却将马遵的一招一式和他那口大刀看得十分清楚,这马遵口中虽说是要砍他的右臂,也确实舞着叫人眼花缭乱的刀法奔着他的右手而来,可刀到了怜江月身前半寸的地方了,那刀上的金环却是齐齐歪向左边,说明这用刀的人暗中拽着劲道随时准备改变刀刃的朝向,要砍他左侧。看出马遵耍的这份心机,怜江月有意逗一逗他,就把右手伸到了左胸前,马遵的刀恰落在了这个位置,就听“哐”一声,马遵的大刀砍在了怜江月的右胳膊上。怜江月的外套裂开了一道口子,黑色火星四溅。马遵是又惊又奇,怜江月的右手看上去平平无奇,仿佛只是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他的大刀又是绝世利器,这一刀下去,别说是人骨血肉了,钢筋都能削成两半,可他的右手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一道砍痕都看不到。

马遵疑思翻涌,手上的动作因此顿住了瞬。怜江月趁此笑着推开了他的刀,道:“你不是想试试我的右手吗?现在看到了吗?我的右手不是普通人的右手,它确实断过,长出来后就成了这样。”

马遵收了刀,却未收刀势,手腕一拧,朝着怜江月的右手平削过去,道:“你上哪里打的护身甲?还是装了什么义肢?你的剑呢,你怎么不出剑!”

这马遵杀气腾腾,把怜江月的杀意也勾了些许出来,他瞥着自己在墙上的影子,想道:既然他要我出鞘,那就出鞘,杀他个片甲不留!这几日正愁没时间试剑,他倒好,送上门来了。

如此想着,他的影子又握着一把黑剑了。怜江月是开心极了,就摸着墙上的黑剑,黑剑出鞘,戾气四溢。千百岁在旁搓着手掌,怔怔地说:“从没见过,从没见过!”

那马遵用力揉了下眼睛,起先确实没在墙上看到挂着什么剑,难不成真是从影子里拔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可他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释,实在是诡异,而这诡异之中还透着股叫人胆寒,发冷的气息——这黑剑一出鞘,燥热的酒坊转瞬如同冰窖,阴曹地府或许也就如此了。马遵意识到这一战,他或许会死,想到这,他打了个冷战,不由握紧了刀柄,他是有些怕了,死,谁不怕?但要他丢盔卸甲,逃之夭夭,他做不出来,唯有迎击上去了!而且他也还想再看看这怜江月的右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些什么能耐。他就又冲向了怜江月,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要砍他的右手了。

怜江月横剑阻挡,又挽出个剑花,打开了那大刀。他虽没修习过剑法,但他在卞家时常看行山舞剑,也见过不少剑客在竹林道场里练剑,心中自有一本剑谱,招数身法,信手拈来。而马遵明显奔着他的右手而来,目的太明确,非常容易防御和反击。几番来往,怜江月便将马遵的刀压在了剑下,他打得有些无聊了,眼角瞥过千百岁手上的那碗羊肉,道:“我饿了,很想吃夜宵,你也打不过我,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