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
“唉。”
“怎么了？”施映霖从床上爬下来，关切地问：“是不是你和段昀吵架了？”
“吵架倒是没有。”陆斐点着鼠标，闷闷不乐地看着屏幕：“就是心里有点郁闷，我寒假的时候刚知道，原来段昀决定要读研了。”
“……”施映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郁闷的重点，只好虚心地问：“然后呢？”
“没然后啦，他要读研了，我郁闷。”
“你是不是中邪了，人家读研你郁闷个屁啊，你出国人家还没跟你郁闷呢。”
“问题就在这里，你说他怎么一点也不惆怅啊？我都要走了，难道他连一点点不舍得都没有吗？”
“呃……段昀……比较……内敛吧，不善于表达而已，你别这么小心眼。”
“问题不在于他善不善于表达。这下好了，我本来想着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游说他跟我出去，我也一直觉得他跟我出去是理所当然的，结果那天我突然就看见他在看考研的书，你知道么，那一瞬间我脑子都懵了，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啊？难道他就没想过，如果我出国而他又读研的话，就意味着我们要好几年都没办法在一起吗。”
“你找他谈过么？”
“没有，没什么好谈的，每次我想跟他说点什么，没一会儿都被他岔过去了。”陆斐落寞地说：“再说，就算能谈，又能谈出什么结果呢，他还是要读研，我还是要出国，我们还是要分开，就这样。”
施映霖惊讶地问：“哎不是，你出国了就不回来啦？”
“我是不打算回来，可那是在我不知道段昀要留在这里的前提下决定的，我真没想到，他明知道我不想回来，还……还选择继续读研，我以为他没规划，将来只要我说，他就会和我一起出国……”
“段昀又不是你养的小哈巴狗，你叫他跟你走他就能屁颠屁颠跟过去？你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他是最有主见的，脾气好不代表没立场，对吧？而且你都根本没跟他说起过你有这样的希望，都是你想你想你想，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段昀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猜出你心里想的所有事情吧。”施映霖在椅子上坐下：“别总幻想别人成为你肚子里的蛔虫，那是不可能的。”
陆斐挫败地低下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以为……我还以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使我不说，他也能了解。”
“就算他能了解，也不一定会妥协，你怎么就不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呢？比如，你出国，然后念完书回来工作，或者问问段昀读研以后要不要出国发展什么的。”
“我……”陆斐看着施映霖，欲言又止。
“怎么？”
“唉，算了。”陆斐摇摇头，表情丝毫没有比刚才轻松几分，还是心事重重，施映霖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多问。
晚饭的时候，施映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突然问坐在对面胃口超级好的大个子：“诶，你说，两个很喜欢对方的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得不分手？”
唐安宇戒备地抬头，眼里闪耀着小火苗：“你想干嘛？找死啊？”
“不是啦，跟我们没关系，我就想研究一下人类丰富的感情世界。”
“哦，那就出轨呗。”唐安宇不以为然，突然又死死地瞪了施映霖一眼：“你确定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嗯嗯，百分百确定。”施映霖忙不迭地点头：“可是如果没有第三者呢？不出轨，父母也没反对，感情也没有变淡。”
“那就吃饱了撑的。”
“……好吧，我不该跟你这种脑子里只有一根神经的人讨论感情，太为难你了。”
“喂！人身攻击是吧？”唐安宇敲了敲施映霖的额头：“我告诉你啊，要是你敢动歪心思跟我分手，我绝对把你扔进默湖里喂鲨鱼！”
“默湖里面没有鲨鱼……哎呀都说了跟我们没关系了，你能不能偶尔深沉一把，说点有哲理的话，别总这么庸俗！”
“你又说我只有一根神经，又要我深沉，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唐安宇扒了一口饭：“就说你最近脑子越来越不对劲了，是不是寒假太想念我，yu火焚身，把自己烧坏了？”
“不跟你说了！”
“本来就是，两个人感情挺好，没人反对，第三者不插足，还要分手，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就像我们俩，吃吃喝喝，说说话，做做那个，一天就过去了，多幸福啊，日子过到这个份上还不满足么？反正对我来讲就够了。”
施映霖想了想，笑着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们两个真的挺幸福的，可能我们俩脑子都太简单了吧。”
“知道就好，快吃吧。”唐安宇夹了一块排骨塞到施映霖嘴里：“豆芽，我对你没要求，你只要一辈子这么没心没肺地爱我就行了，别的事情让耶稣去操心吧。”
“哦，好！”
68
68、Act 68 距离 ...
进入到五月份，反反复复的天气总算稳定了下来，前阵子因为寒流来袭而骤降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久违的短袖体恤终于又变成了校园里的主旋律。
“听说少丞又要动大手术了？”段昀和程若从图书馆里出来，想起今天从陆斐那里听到的消息，这段时间凌少丞也有回来上课，但是基本不住校，因为总要对付医院里各种各样的繁琐的治疗，有时候看着他比上学期凹下去不少的脸颊都觉得怪可怜的。
“嗯，好像说之前有误诊？我也不是很懂。”程若抱着书，说：“听少丞的意思，是医生高估了他的病情，实际上的情况要好很多，至少容易治。他说如果不是误诊的话，他就算把肺换了最长最长最长也只能活十年，而且他那身体状况还不一定适合手术，可能一两年或者几个月就挂了……”
“这么吓人？之前没看出来他有多害怕啊。”段昀很意外，在他眼里少丞应该算是个不怎么能承受打击的人，可那大家去看了他那么多回，他明明那么开心，一点重病患者的样子都没有，照样有说有笑的。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如果换了是我，在那么绝望的处境下，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啊。”程若感叹：“现在才觉得少丞真了不起。”
“人到了极限的时候也许都是这样吧，坚强的人可以笑着当做没事，脆弱的就彻底垮下去了。”
“哦……那你看我像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
“脆弱的。”
“喂！明明就不是！我的潜力很大的，你只是没有见过！小昀，你不要被表面迷惑了，其实我这个人很能承受打击的。”
“……好……吧……你是坚强的。”
“嗯，我也觉得。”
段昀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是谁，见到过去的恋人还要伤心叽叽地过来找他哭诉，被自己身世刺激了更是离家出走跑到千里之外找人安慰，这样也叫做坚强的话，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找不到脆弱的生物了。
“哎，小昀，你和陆斐怎么样了？”程若瞄了一眼段昀手里拿着的考研资料，当他听说段昀要考研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他跟陆斐的关系肯定又是雪上加霜了，果不其然，这几个月陆斐都不大对劲，身边的气压是越来越低，连施映霖都不怎么敢跟他乱开玩笑了。
“没怎么样啊，就这样。”段昀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但是程若感觉这个话题还是让他心里感到了不快和沉重，嗯，这样是正常的，要是真的云淡风轻无所谓，那才叫意外。
“小昀，我真的觉得，你很奇怪。”程若终于说出了深藏已久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应该提起对方就觉得很愉快才对么？既然你都不觉得高兴了，为什么还要坚持？”
段昀默默地看了程若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回去就和他分手，谢谢你的提醒。”
程若一愣，然后吓得要疯了：“喂，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你别这样，我还不想被陆斐分尸！小昀你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和你说心里话了！”
段昀扑哧一笑：“你这也叫很坚强？”
“……你别吓我啊小昀，这事儿这么严肃，我都快被你吓死了。”程若埋怨着，心稍稍放了放。
“其实你说得有道理嘛，我一个人想的时候，也觉得这样耗着没意思，可是，我……可能是放不开吧。”段昀抿了抿唇：“我很爱他，做不到主动说分手。”
段昀这番突如其来的坦诚剖白让程若感到有点震惊，好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是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对吧？”段昀哑口无言的冲程若笑笑：“他爱我，可是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出国，同样，我爱他，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读研，所以……”
“可是你从来没告诉他，你不接受远距离，对吧？”程若说：“陆斐一定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分手了。”
“嗯。”
“你应该和他说，至少他也有权利决定这段感情要怎么走下去。”程若认真地说：“我知道两个人分隔那么远，生活环境相差那么大，你选择放弃总有你自己的原因和坚持，我也不想劝你等他或者什么，可是至少你要让他知道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段昀苦笑：“我能怎么说呢？不管怎么说，他都会生气的，我不想看到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