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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37)

我微微笑道:“夫人和吴伯对辛离的救命之恩,辛离无以为报,些须小事,何足挂齿,还只希望辛离没有算错,以免误了庄里的大事。”

夫人摆了摆手:“有无计量错误,过几日便会知晓,即便有误,也无大碍,从前的账房,也并非次次精准,当真有误,到最后补了便是。”说完,也不叫人,自己到了屋里,取了未曾用过的帛布和笔墨,到了院里,蹲□去,一一抄录。

长沙短期内既已无法成行,我便只好安住了下来。吴夫人应该是对家中仆从说过什么,我在这里,竟也俨然成了半个主人,每日里吃饱了肚子,便只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为着迎接岁首的“腊祭”和“逐除”做准备。

新年前夕要腊祭这一习俗,据说在夏朝建立之后就流传了下来,在夏朝的时候年还称为“岁”,商时称“祀”,而从周开始到此时,便一直称为“年”了,拜祭的对象,除了祖先,便是各路神灵。而所谓“逐除”,应该就是“除夕”的最早形态了吧,我听语说,在岁首的前一天,整个瑶里的人都要击鼓以驱逐“疫病之鬼”,这样的风俗,我虽然来此已经两年,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上一个十月初一的岁首前夕,我只是跟着父亲,简单地拜祭了下祖先就了事了。

闲荡了几日,我便知道了吴芮家中,尚有一母梅氏,他现在并无妾室,只有吴夫人一妻,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最大的和我差不多年岁,名为臣,小的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吴芮还有一个弟弟吴延,据语说,他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从小喜欢采药打猎,论武艺和箭法,在整个瑶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说起这个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亮得像是天上的星。

吴芮的所谓庄子,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村庄,这个村庄的周围,群峰环抱,如画如屏,一条河流穿村而过,数百座房子依山傍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小河两岸,庄里的民众,大多应都是当年跟随吴芮祖先隐居于此的将士后代,平日里男耕女织,藏兵于民,到了紧急时刻,便立刻可以拉出一支队伍出来。

庄子里和外面一样,一般一天也只备早晚两顿的,但晌午厨房里一般也会有一些冷的糕点置放在那里。我到此这么久了,心理上终究还是难以习惯一天只吃两餐,私底下也以为这对身体并无好处,所以现在既然有东西可以吃,我也就常常厚着脸皮去取食了,反正现在在庄里,我识字懂算术的名声,已经差不多传遍,夫人有什么账房上的事情,也都交给了我,大家看见我,神色里也多了几分尊敬之意,所以去拿几块糕点,估计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这日晌午,我吃了些东西,肚子有些饱了,便拣了块平整的石头,坐在了上面,闭目养神起来。

这里的“过年”气氛,再次勾起了我的伤感之意,这伤感,是因为已经逝去的父亲和前世里的母亲,也是因为我自己。

这么久了,我竟然还是无法将自己融入这里的一切,或者说,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存活下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只是单纯为了见到一个又一个的从前在史书里才可以见到的人物,然后,冷眼看着他们经历着自己各自早已被写入史书的人生?……

“哎,你就是我哥哥救回来的那个辛离吗?”

正冥想间,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在扯我的发辫。

☆、心脏急救

我不悦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面前,站了一个少年。他的面部轮廓和吴芮有些相像,只是眼神里,缺了吴芮那让我有些窒息感的精芒,看起来,反倒是趾气高扬的样子。

我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叹了口气,从他的手里,拉回了我的辫子。

他是吴延,吴芮的弟弟。

关于他,除了之前的那些话,语还告诉过我,他是瑶里庄中的小霸王,当然,当时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的是崇拜的光。

“那把匕首,我哥哥说是你的,拿来我再看看!”

他向我伸出了手,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

我不理他,站了起来,想绕过去回自己的屋子,但他居然故意堵住我的路,然后,趁我不备,又扯了我的一条辫子过来,一边扯,一边还不停啧啧摇头:“这么黄的头发,人又这么黑,偏偏还梳了这样怪异地发型,真是丑得要命,那么好的一把匕首,怎么会是你的,真是糟践了,要我说啊,必定是你哪里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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