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4)
明明上天,烂然星尘。
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不等这出戏演完,刘欣便从看得如痴如醉的王获那里要了足足五十钱,伸手轻轻拍了拍身前兴高采烈的小凉小果,取下自己头上的花环转戴在小凉头上,俯首低声对他们道:“劳烦两位小朋友,一定把花环送给妲己娘娘,转告他托他的福,欣赏了这么一场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演出。这是在下奉上的谢钱,谢意罢了,不是赏钱,请他务必笑纳。”
“这么多......谢谢大哥哥!”小果望着天上掉馅饼似的那一大把铜钱发呆。
“大哥哥怎么称呼?”头顶彩色牡丹花环的小凉惊喜着不忘回神问。
“刘欣,‘旨酒欣欣,燔炙芬芬’的‘欣’。”刘欣全无顾忌,又担心两个孩子没有念过《诗经》,又补充道,“就是‘欣欣然’的‘欣’......”
把钱放到小凉小果掌心后,刘欣最后揽过他俩的肩头,在三人几乎头碰头之际,悄悄耳语了一句:“替我问你们美若芙蕖的星辰哥好。”
说完,转身强拉着恋恋不舍的王获,拼命挤出了戏台。
☆、红蛟会(上)
“他说什么呢......难道我们说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小果悄声问小凉。
“被他知道也没关系,我觉得这个叫刘欣的大哥哥跟星辰哥一样,一看就是好人,而且十分俊俏。”小凉陶醉,“明明心知肚明也不动声色,还给谢钱和花环。”
“长得俊俏、给钱送花就一定是好人吗?”小果皱了皱眉,但很快重新舒展,“不过看他虽然是富家公子装扮,却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臭架子,给钱的时候也说是谢钱而不是赏钱,真够爷们的,小果佩服!”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城隍庙地界,稍稍缓神定息过后,只听王获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刘欣白了对方一眼。
“我笑公子太假正经,明明自己早就意乱情迷了,还不忘提醒别人注意形象。”王获答。
“我假正经,意乱情迷?哪有!”刘欣眼神望着别处,矢口否认。
“公子就别掩饰啦,全在脸上写着呢!”王获仍旧笑,“要不然,干嘛又是献花又是赏钱的,而且一赏就是五十钱,比先前送给街上卖花姑娘的钱还多!”
“你懂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个叫星辰的孩子不容易,”刘欣若有所思地说,“否则也不会放下身段男扮女装,演什么妲己进宫了......”
刚说完,刘欣心说“糟糕”,怎么这么快就把小凉小果的星辰哥给卖了!于是观察王获的表情,这小子倒没有显出多大惊讶的模样,只淡然道:“公子同两个孩子的谈话,都被小的听见了,没必要再瞒小的。不过,小的有一点不明白,萍水相逢,公子为何要留名给对方?”
“大丈夫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大方方的留名,表达感激之意,有何不妥?”刘欣强辩。话虽如此说,可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搞不懂当时怎会那么冲动地把真名轻易教给小凉小果,甚至脱口而出替自己向素不相识的人问好,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公子刚才的举动,倒很是让小的意外。”王获敛起笑容。
“你不觉得意外吗,本来在看雒阳城第一美人,忽然连性别都给颠覆了。”刘欣不愿继续谈论自己一时的失态,借“意外”二字转移话题,同时对王获得知真相后的镇静自如略感不解。
“小的看的是戏,而公子看的是人。”王获绕有深意地瞥了刘欣一眼。
“看戏不看人,那看什么?”刘欣感觉有种被人刨根问底的态势,为求摆脱困境,随手指了指街上的一处茶坞,“我渴了,不如先上那边喝杯茶,再回南宫吧!”
后台。星辰摘下凤冠和头套,褪去戏服,用清水缓缓拭去脸上的油彩,露出一张超凡脱俗的隽颜和一副匀称高挑的身材。
把散开的长发只用丝带简单系成马尾,拿起从桌台上装钱的布袋,用手掂了掂分量,应该就是跟戏班老板事先谈好的价钱,便微微一笑,将钱袋放进随身背囊里。
☆、红蛟会(下)
行至后台门口,才发现好事者早已把门堵了个密密实实,争相一睹雒阳城第一美人的风华绝代。幸好戏班子成员唯恐被撞破玄机,提前布置,人人皆有防备,没放任何人进来。星辰既已换了男装,只用手背挡了挡脸庞,便没有受到围观者过多的关注,安然离开了后台。
刚走出后台小门不远,小凉小果便欢呼着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抱住胳膊。
“边走边说,免得露馅。”星辰携着弟妹俩,快步离开了城隍庙。
街市。
“你说这些钱和花环都是那个叫做刘欣的人给的?”星辰听完小凉小果的汇报,觉得很有点不可思议的意味。刚才在戏台上发现孩子们的到来,展露笑容示意的同时,不经意间留意到孩子们身后站着那位形容出众的公子哥,或许是出于好奇,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居然在对自己男扮女装一事了然于心的情况下,仍然给钱送花,最后连名字都留下了,究竟是何用意?星辰一时间不能参透,但对方转瞬即逝的音容笑貌,竟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