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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240)+番外

太傅欣慰地笑了,“如此,老臣又少不得要忠言逆耳了。中宫之位空缺已近三月,陛下就没有想过另立吗?”

这下扶微笑不出来了,心道自己是太给他老人家面子了,有时候他确实cao心得多,有点讨厌。

她摸了摸鼻子,“此事暂且不议。老师是知道的,上次的夺宫案里,皇后被其弟所害,死得不明不白,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如刀绞。事情方过去三个月,老师就劝我另娶,我觉得对不起皇后,还是再待一年不迟。”

太傅歪着脖子,似乎甚是为难,“陛下与皇后鹣鲽情深,老臣明白。然而后位悬空,终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天下大定,必要乾坤圆满方为上。况且梁太后千秋那日,太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臣以为,陛下可借立后之机向朝野正名,陛下何不考虑一下臣的建议?”

所以她的身份终究是个很大的难题,要正名,便又要拖累一个无辜的人,她再也不想这样了。

“我有个秘密,打算告诉老师。”她不好意思地微笑,“老师听了,千万要为我保守才好。”

太傅立刻如临大敌,连皱纹里都装满了惊惧。不敢知道,但又想知道,咽了口唾沫点头,“臣的口风很紧,陛下尽可放心。”

天子似乎有些忸怩,搓着手,踢着石子,压低声道:“那天太后的话,也不全是错的。”

太傅倒吸了口凉气,腿肚子一软,险些栽倒,“上……这是何意啊?”

天子犹豫了下,半晌才道:“诸君口中不说,背后议论我长相的,定然不少。皇帝全无男儿气,长得像个姑娘……其实老师不知道,我是个断袖,所以对册立皇后或者御幸后宫一事,常觉力不从心。”

太傅被她一席话吓傻了,倒退了好几步,靠着殿里抱柱直喘气。仓惶间看向侍中,侍中脸上表情比水还淡,显然并没有被天子的话吓倒。本来就是这样,老一辈可能无法接受这种事,对于年轻人来说,找个娈童认个契兄弟,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太傅在两个少年人的目光里,感觉到了垂垂老矣的难堪。果然一脚迈进棺材的人,跟不上形势了。

他舔了舔唇,绞尽脑汁,“那个……臣倒并非不赞同,只是陛下身份殊异,承载着大殷六十余年的基业,必要有后,方能安定人心。就说汉时,文帝有邓通,武帝有延年……其实只要天子不废六宫,照常生育皇嗣,c黄榻上有个把男宠,也无伤大雅。但若是天子沉溺,危及社稷,那就另当别论了。陛下是圣主明君,这点不需臣提点,所以还请陛下勉为其难……”这个话题太叫人尴尬,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可惜太傅劝得再多,天子依旧意兴阑珊,只是眉眼弯弯看向他,“我同老师交底,是想请老师替我想办法推脱。暂且不立后,或者待算缗令推行完了,再说不迟。”

头昏脑胀的太傅抚额去了,她回头看了眼上官循,“刚才的话,没有惊到侍中吗?”

上官循说未曾,“是人便有七情六欲,陛下虽贵为天子,终跳不出三界外,所以臣不感到惊讶,只望陛下喜乐随心就好。”

多体人意的侍中,年轻的心,果然接受现实要比一帮老臣快得多。

受尽了美化,别人对你的要求理所当然变得很高,适时的丑化一下,反倒可让自己免于压迫。扶微慢慢开始理解丞相的处世态度,名声坏有名声坏的好处,至少不会有人追着他,勒令他娶亲。

想他的时候,就看看他留下的那面玉佩。上朝的冕服上不配组佩了,仅挂它,处理朝政时一手抚摩,就像他还在身边。

再等一年,等她把朝中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去找他。还有她一直想问不敢问的源娢,她的下落她也查到了。丞相对待不爱的人,真是绝决得可怕。源娢一直被关在云阳狱里,已经关了有半年之久。

云阳狱是秘狱,囚禁宗室和要紧的罪犯之用,没有诏命,外人一概不得相见。她以前没有来过这里,掖庭狱倒去过两次。只记得狱中暴室暗无天日,这地方和暴室比起来,可怖十倍。

天子的黑舄从潮湿的甬道上走过,空气里腐朽的味道和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狱里常年燃着火把,因为黑暗,如果没有照明便看不见路。她听见油脂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外面艳阳高照,这里俨然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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