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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光(3)+番外

作者: 叩殳白 阅读记录

而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一个盛夏,苍白昏暗的医院走廊,她坐在医院喷了消毒水的椅子上。

那时候她不到十二岁,穿着市立初中的校服,两束麻花辫垂在胸前。

椅子很高,她触不到地,只好两只脚腕相互勾住,前后慢慢荡悠着。膝头摆着一张数学试卷,一道方程题她怎么也解不对,急得咬着笔杆捋思路。

空旷而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两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坐在她对面,与她相隔一条走道的伏子熠。

他是沉默静止的,不急不躁,目光定在她的胸,不知是在看她的分叉的发梢,还是她辫子上绑的浅黄色蝴蝶结。

直到产房里撕裂的痛呼骤然加大,走廊里回荡着鬼嚎般的声音。

婴儿的啼哭紧随其后,希遥咬着笔猜想,大概是个男孩。

六角木质铅笔涂了姜黄的漆,尾部包裹银色铝皮,末端是红色的橡皮头。她将笔杆从嘴里拿出来,铝皮上皱巴巴的牙印,沾着晶亮涎液。

护士出来报告喜讯,伏子熠起身的时候,她出声叫住了他:“哎?你说……”她笑眼弯弯,漫然勾起嘴角,“她知道你跟我上过床吗?”

第2章

希遥第一次见伏子熠是个残冬,春节早过了,但还是很冷。

老屋里没有暖气,更别说空调,因此即使是在室内,希遥依然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和围巾,手缩进袖筒里。

她跪在窗边的椅子上,注视搀着希冉走来的男人——可惜隔着一层窗玻璃凝结的水雾,看不清楚。

还没等程秀兰说“去开一下门”,希遥已经从椅子跳下来,跑到院子里去了。

厚重铁门生了猩红的锈,她伸出僵冷的手,踮起脚,努力握住门栓。

希遥到现在还一直记得那个画面,铁门轴承发出很刺耳的声音,她皱着眉捂住耳朵,门外的男人瘦高英俊,戴着细细的黑框眼镜,对她微笑:“遥遥,你好。”

开口时,应景地喷出一团白雾。

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凉菜,白酒的纸壳包装打开,密封的塑料塞子也挡不住酒味,往外似有若无地飘着。

希冉挺着还不算大的肚子去厨房帮程秀兰擀饺子皮,竹杖在面板上规律滚动,希遥就在那种声音里,窝在沙发角看电视。

她看的是电影频道,正在播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至尊宝龇牙咧嘴松开拉着紫霞的手,伏子熠听见小姑娘很轻地抽了下鼻子。理所当然地,他以为她哭了。

于是他从餐桌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希遥接过,没说谢谢,把纸巾捂在脸上,狠狠拧了把鼻涕。

伏子熠也是一愣,弯腰端详了一下得出结论,原来只是感冒了。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和一双清澈平静的眼睛,很明确地告诉他,她丝毫没被这部电影打动。

屋子里冷飕飕的,伏子熠挨着她坐下来。沙发太窄,他的手没处放,便撑在希遥的腰侧。

原来小姑娘身上这么暖和,香软甜腻,像个小火炉。

她感到近身的压迫,抬起头来,听见伏子熠说:“过年的时候没见你。听冉冉说,你跟同学去参加冬令营了?”

不知道这种明知故问的话题有什么好聊,希遥摁一下遥控器,电视屏“啪”地灭了,她把遥控器丢在茶几上,然后才爱答不理地点了点头。

伏子熠又问:“多大了?”

希遥把鼻尖戳进围巾里,闷闷地答:“十一岁。”

昨天还是十岁,那天刚好就是她生日,2月15号。

伏子熠笑起来:“这么小。”却见她盯着桌上那束玫瑰直瞧。鲜红的玫瑰包了一束,不多,只有9朵,象征天长地久。

昨天是情人节,这束花是伏子熠买给希冉的。

他看见希遥乌黑的眼珠望向玫瑰又偏开,静默片刻,转过身来认真问他:“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支玫瑰?”

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伏子熠没拒绝,只是说:“一支是不是太少了?”

希遥摇头坚持:“就要一支。”

玫瑰被从花瓶里抽出来,茎杆的尾部还在滴水。刚握在手心里,又被伏子熠夺去,拿剪刀把刺一个个仔细剪掉:“小心扎手。”

希遥默然看着他动作,修长匀称的手指握着剪刀柄,手背隐约看得见青色血管。试想一下温度,应该不太凉,但也不热。

还她玫瑰的同时,他伸手把遮住她半个脸颊的围巾拨下来,拇指侧有意无意地刮蹭她柔软的嘴角:“你这样对气管不好。”

希遥俯首闻了闻玫瑰,冲他甜甜笑了。笑起来水灵的眼睛含着光亮,脸颊粉扑扑的,露出整齐白净的一排小牙。

班里男同学告诉她,一支玫瑰代表一生一世。那么她希望,希冉的婚姻距离天长地久,永远相差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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