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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654)+番外

作者: 清歌如觞 阅读记录

眼见他走来,城墙上的众侍卫向他行了个礼,他淡淡点头颔首便不再看任何人,站在那处最佳的位置观看着底下众人。他依是从前的模样,只是清瘦了些,眸底深沉,旁人永远也无法堪透。

流锦站在他身后,暗中打量着四周,还是对他护卫的极好。

阿月紧握的指尖狠狠收紧,自见到那人的那刻起她的心情就起了狂风般的波澜,往事如潮水般浮上心头,让她情难自控,恨不能手中有把箭射向他。哪怕她现在眼睛并不好,她也能清晰找准他的位置,将他一箭毙命。那个人早已融入她的骨血中,便是闭着眼都不会忘记他的容颜,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她发誓只要她不死,就一定要亲手将剑插进他的胸口。

掌心氤氲出点点血迹,指尖陷进血肉里,可是比起她心里的疼来这些又算的了什么,早已没什么能摧毁的了她。曾经的宁朝夕早已死了,死在映月阁的大火里,死在赫承郡了,如今留下的她是阿月,而她只是阿月,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阿月。

此生她都不会忘记那日在赫承郡他与另一女子的谈话,和他言词间的温柔相待,那份小心翼翼深怕大点声就能伤到她,是他从未有过的柔情。也是,只有她死了他才能同他爱的女子双宿双飞,她相国夫人的位置本来就是给她留的,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而今只有她的离去才能彻底将那个位置清出来,才不会污染了那位女子的清华,否则怕是始终都有根刺留在她心中罢,而为了不令她难受他竟连她活着都容忍不了了。她也是现在才明白那个映月阁根本不是给她的,送她不过是为了将她葬送在此,他可以为了那个女子再造一座更豪华的映月阁,反正都被她住过早就玷污了。

她才是最傻的那个罢,一直在被利用,而他们的故事她由始至终都未曾参与进去过,也从未有过她的位置,她却为了那个人一败涂地,至死都死不瞑目。

将眸中深浓的恨意敛起,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个真正的阿月。阿月是北魏人,与西凤毫无瓜葛,又怎会有恨意呢!从她哀求着人救她时起她此生活着就只为了一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出卖自己。

那是三年前,时光倒退回去。昏昏沉沉间她听见远处有马车声驶来,她也犹豫过害怕会有人将她认出,可她如今这副尊容任是谁都不会再认得的,且那人已走远,她就不信还会那么巧再遇到,便挣扎着去拦马车。最后她听到马车上走下一人将她扶起,她想开口求他救自己,但她喉咙被灼伤说不了话,急的手脚并用,深怕那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显然那人很聪明,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他说:“让我救你很简单,你有什么可回报我,或者说我凭什么救你?我虽不是商人,但亏本的买卖却是不做的,这世间本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他的话云淡风轻很是好听,带着点儒雅的韵味,却是句句直戳人的心脏。然而他说的没错,她没什么可回报给他的,她已然一无所有。

“这样吧,我可以救你,也能一点点将你医治好,但我每完成你的一个请求时你也必需要让我看出你的价值,才算等价交换,如何?”他慢条斯理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盖在她脏乱的身上,啧啧,明明是个女子却弄成这样,都快不成人样了,但他到是挺敬佩她想活下去的勇气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妨做回好人。

朝夕哀求他的身子一顿,明知他话中的陷阱却是不能不跳,否则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撑到再有人出现来救她。一个人不可能每次都有好运,她能倚仗的唯有自己才最牢靠。况且他的条件很合理,她曾经是商人,对于男子所谓的利益交换反而很放心,只有利益牵扯才是世间最好的关系。

见她将手伸过来,他满意的让随从将她扶入马车,点点头道:“至于我的条件你将来就会知道,但是想要完成我的条件,你必需要站在云上之巅,否则我一样能将你打入云泥。”他的话淡然如风,却似一把尖刀插在她心里,时不时就会提醒着她,想让她忽略都难。

就这样她随着这个商人装扮的北魏人一路回了北魏,到也没怎么为难她,将她安置在一处远离繁华的林子里,找了个郎中给她医治。而那位男子自此后就鲜少再出现,到如今她眼睛能视物也就见过他两次,到是他的随从会每隔几个月带着他的命令前来一次,直到两年后她的外伤都休养的差不多——脚伤基本已痊愈,声音虽沙哑却是能开口说话,眼睛恢复的慢,有时看东西依旧有些模糊,至于她脸上的伤,因本就有旧疾长时间内都未必能治的好,毕竟是烧伤,只配了药膏让她慢慢涂抹。于她来说这位郎中的医术已算好的了,必定不是普通的郎中那么简单,只是人家为了不泄露身份基本很少与她说话,只在她声音恢复的那段时间交流过。她也习惯了凡事都亲力亲为,那两年是她生活过的最简单的,心境反而沉淀了不少,直到随从再次来时带来了那人的口谕,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价值,那个人为何没有让郎中将她全医治好,并非是郎中的医术,而是怕她达不到他的预估值,让他白白浪费了两年的财力人力,他在等,等她价值体现的那天才是她真正伤好的那天。这点她一直都知道,他有所保留没什么不对,而她所能做的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才能借着他的财势得到她想要的。那句云上之巅和他这两年花在她身上的钱财早将他不凡的身份暗示与她,或许他们目的不同,但想相互依附的计谋却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