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宿罪(183)+番外

作者: 清歌如觞 阅读记录

就在朝夕以为自己快被撑死时,身侧的人忽然倒向她,他毫无预警的举动吓得她一跳,赶忙扶住他借着酒劲不支倒地的身体,酒香中伴随着清淡的白檀香,扰得她心神一漾。

“看来贤婿是不胜酒力,也罢,夕儿你就陪着去歇息吧,你们路上也辛苦了。”

拜辞了众人,在芷澜的搀扶下一路行至朝夕在宁府的闺阁。琅琊雕琢,亭台水榭,素面的绸缎精致而简单的装饰着,园中盛有一簇簇新开的水荷,亭栏上摆放着古木瑶琴,而主楼中又是另一番风景。临窗而开的房中设有美人榻、小轩桌、棋案等,墙上挂着几幅浩瀚的风景图,有孤烟黄沙漠漠,也有月牙泉水清泠,斗大的明月悬挂枝头,半空中缀着一幢古色古香的楼宇,檐角勾勒的雕琢中坐着个吹笛女子,风起云澜,斑驳光影下只依稀寥寥镌拓出女子墨色垂顺的云发,及那随风轻扬的面纱,身上一袭白底薄纱,姿态慵懒。笛尾一弯绯色流苏,恍如那笛音正随着吹奏而款款自幕际传来,如真似幻。

那人心中猛地一惊,似炸开的烟弹,再看清楚,画底并未有任何落款,也未隽有诗词。这些画太过明显,是以他产生错觉,以是望江楼的望月所作,但望月公子才情横溢,在作画方面也是造诣高深,他的画流传出世已久,宁朝夕有此也无甚稀奇。只后来望月被诛杀,他的画作渐渐就成了世人避忌之物,就怕牵连到自己。若是作为天下女子梦中的情人,望月当之无愧,宁朝夕对他有爱慕之情故而临摹他的画无可厚非,只是画中之人若是望月,不该是个男子吗,为何却是女子?况且他当日亲自检验过那人的真身,除了脸上早已被乱剑毁容,确是证明了天下人所测,如假包换的男子。

他心中烦躁,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女子,冷淡道:“我就在这里休息。”他所指的是屋中的美人榻,正好供一人所用。

朝夕望了眼仅一帘之隔的卧房,她也正愁没地方安置他。两人既是夫妻,便是众人都知他们在做戏,做戏就要有做戏的样子,他们宿在一屋中最是正常不过,没理由再安排一间,那不是给了宁浩诸伐他的理由,司夜离何等聪慧,即是再讨厌朝夕,也不会给宁浩找到借口。

再看司夜离自行关上房门,安然侧卧的身姿,动作行云流水,哪里还有半点酒醉的模样,这人分明清醒的很,却是骗过了所有人。

朝夕怒从胆边生,方要过去将其踹翻在地,凝视着那人沉睡的侧颜,绵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覆盖住眼睑,同时也将他的冰冷盖住,这时的他沉静的好像那水榭中的墨莲,只余下那清浅寡淡唇瓣略弯的弧度,似笑非笑。他说,会对她珍而爱之。她不信,却也是怎么都无法再下手。也罢,那就是一味毒药,只要他对她稍微展颜露色,她就能无条件的妥协。

珠帘晃动,她无声叹息,自己就是犯贱。取了柜中的毛毯替他盖上,不知是真睡的沉,还是不愿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屋中气氛闷得窒息,她在内室辗转难眠,只要一想到有个人睡在外室,心中怎么都无法安静下来。

就这么煎熬着,竟是当真无人来打扰,连院中都是了无声息,害她期盼了半天,也好给自己寻个借口出去。

时光在静谧中流淌,而她熬了一会终于熬不下去,这里既是自己的闺房,她干嘛还要弄得跟个做贼似的。他们接下来几天都要这么相处,她总要习惯。合上房门,望着湛蓝的天幕,漫无目的的走着,许是吃了太多,心里怎么就堵得那么厉害。想起那人替她布菜的情景,他们从未在一起吃过饭,她不曾得知他在府中是否也吃的这般少,但他先前在饭桌上确然鲜少动箸子,那几口尝过的菜也不过是清淡的小菜,如豆腐羹、焯水竹笋之类,油腥几乎就没碰过,莫怪娄嫣给他夹的鱼肉烧虾他会那么嫌弃的都赐给了她,也是碍于修养不好拒绝吧。这么想来,他几乎是在空腹喝酒,他确定那样不会伤胃吗?

闺房中,淡然的飘散着女子惯用的脂粉香味,是那种匀调过的冷香,若有似无,粗心的人几乎闻不出来。他素来不爱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府中几位侍妾都惯用些浓烈的,多了反而呛人心脾。其实天下女子都爱这些,胭脂铺生意方才络绎不绝。偏偏这人所用之物是他从未闻过的,他不爱在女子屋中多待也是为他们屋中所用熏香,所以他甚少去如夫人处,他会在读书时燃上些白檀香,那些檀香味淡,几不可闻。未曾想他也会有不反感的时候,且是在个厌恶的人房中。

一瞬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眉宇间略略皱起,腹部绞痛的厉害,全然没有了面对朝夕时的淡定从容。虽早有准备此地不比府中照顾妥帖,他也非是个挑剔的主,但在吃食上怎么都适应不了。若说此前为了应酬不得已饮酒,不是没尝过胃痛的滋味,这胃病也是这么来的。是以他都是默默忍着,痛过一阵就会好,这些脆弱是绝不会让伯恒他们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