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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1395)+番外

作者: 清歌如觞 阅读记录

不是没有想过于他来说,她是世间万千尘埃中的一颗,根本不会注意到。可于她来说,因为心中掺了份不纯粹,是以无法冷眼旁观看着他同别的女子在一起,还要努力做出一副祝福的深情来。那对她是否太过残忍。她所做一切过往就像是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剜着心口,她的心在滴血,却无人知晓。

她抬手抚住心口,她觉着很痛,从来没有哪一刻比听到他的婚讯更要痛苦难当,也从未有哪种煎熬比在他身边更诛心。她在无望中看不到前路,然而她已无路可逃,早在来寻他时她就将自己所有后路都斩断,她只是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偷偷地看着亦是满足。可原来即便是在暗中看着也是需要勇气的,一旦动了心,又怎还能心无杂念地将自己置身事外,摒弃喜悲呢?

“你不是从来就厌烦我,为何要说出这番安慰我的话?我若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岂不是更合了你的意?诚如你所想,我来琉璃宫的目的本就不纯,如今不过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仙君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她的眸底明明有盈光流动,却偏偏倔强地努力仰起头,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悲伤来。

南殊仙君也不戳穿她,拽了她的手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看待本君的啊?弄得到像是本君在这天界有多不近人情,有多人神共愤似的。真真气煞本君。”想他南殊仙君行走在天界,且不论天职多高,就凭副天生多情的脸孔怎么着都迷惑了不少仙子仙侍了,怎么到了她这边就横竖都不是眼了?多次顶撞也罢,好意被曲解也罢,就是个不通人性的倔脾气,难怪在天宫不受待见。瞧她那性子,也就是他还苦口婆心的说上几句,换了旁人怕是多落井下石,不识好歹。

“你带我去哪儿?”梵音被扯拽着一路带出凉亭,身后液池宫越走越远。偌大的门庭看起来依旧威严森寒,唯有攀枝在墙头的杏花霏霏,像开着场花雨。

“还能去哪,自然是能令人欢愉之地咯。”

女子脚步姗姗来迟,盯着他们越走越远的方向,转而捧起那盘杏仁酥,状似不经意地入了液池宫。

见是她来,坐在庭院中清修的神帝眸色未抬,只浅淡道:“坐吧。”这语气冷淡又疏离,哪里像是未婚夫妻间该有的,未免太过淡漠,好似个无关紧要之人。

芙蕖也算是见惯了他这般清冷神色的,饶是被他那客套的神态也给伤到了。再想起兜里拿着的那盘糕点,心中愤懑之气无处倾泄,连言语都有了丝刻薄。

她将杏仁酥端到神帝面前道:“我在路过殿门前时恰好瞧见凉亭中摆放着一叠杏仁酥,也不知是哪位女仙做了忘拿,可这凉亭是通往液池宫的必经之路,既非是来液池宫,又怎的会将此物遗留在那呢?”瞧了瞧神帝无动于衷地神色,状似又刻意试探道:“想来是哪位女仙糊涂了也未尝可知,帝君说是与不是?”她这话分明是想得到什么答案,但比她更为淡然的是神帝的态度。

他全然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因着那份不在意到像是芙蕖在唱独角戏。她窥不见他的任何情绪,也便无从探知他对梵音究竟有什么看法,或许是当真不放在心上。毕竟在芙蕖看来,能匹配得上神帝的人寥寥无几,这世间又还有什么人能入得神帝之眼,更遑论是心了。

“看来是芙蕖多嘴了。”她在液池宫中端坐了片刻自觉无趣,神帝原就鲜少言语,不知是今日因着她的话,还是为着婚事,更是不愿同她多说。芙蕖摸不准自己是否触到了他的忌讳,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眼前之人,他们看似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未婚夫妻,实然不过是心念所求。她知道,他的心中始终都不会有她。哪怕是一个位置,都是奢求。

“婚事的商议我自会同天帝去说,你还有何事?”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那么明显,芙蕖又岂会看不出。她不过是被他的言语所伤,难受的紧罢了。他们将来是要一起生活之人,亲疏远近与旁人有何不同?

芙蕖站起身,怔怔盯着眼前的杏仁酥道:“如果你的身边一定要站一人,而无论是谁,若都走不进你心中,又何妨是我。”最后那话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至少是我,所求不多。”

神帝终于有了丝浅显神色,撩眸静静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她说得何尝不对,如果一定要有一人,至少是她不争不吵,能够安静地做好自己的本份。且不论心思,她都足以匹配。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到盘中的那份杏仁酥时,脑海中闪现的竟是从妙义慧明镜中看到的场景。那个人即便隔着液池宫深厚的大门,依旧那么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悲伤无望,她每每坐在凉亭中发怔的模样,都好似浓到化不开的哀愁,会无端牵动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