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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1206)+番外

作者: 清歌如觞 阅读记录

再来说说那时在邬州,他护卫沈暮娩不假,只因她的身份尴尬不能被人发现,其他却是并无什么不妥,他素来自小就这般对她,亦无觉着不可。到是她是怎么知道那时他们就在邬州的?若她当时在现场又为何不与他相认?她说那时她死里逃生,可她却不愿再相信他,终究是怕他还会害她。他脑中搜寻一圈,发现储存量为零。若是见过她他又怎会不相认,不欣喜若狂,也就不会错失了她那么多年,以为她死了。然而阿月想的却是当年的她被毁容严重,就连声线都受损,眼睛也不好。这样的她他确定能认得出来吗?即便认出来了,又是否还一如往昔的不会嫌弃她呢?不过是想想而已,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又凭什么去要求他做到。

生活往往会使人一地鸡毛,若他们还在一起,失去了自信高傲的她又怎不是寻常女子般惹人厌嫌,而他也迟早有一天会变心,被更加美好的事物给吸引过去,到了那时的他们是否还能相识如初般的爱下去呢?这些都是未知的,她唯独知道的是他们不会重来,也不可能重来。

“对不起。”猝不及防的忏悔声自司夜离口中说出,他气息微弱,可这几个字却是说得尤为沉冷果决。令阿月不免诧异的看向了他。从始至终他都未曾解释过什么,也不替自己辩解,那是因为他明白她所说的都是事实,他无力为自己反驳。他呼吸有些沉重,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那日映月阁着火我是事后才得知赶到那里,等我过去时火势已冲天……”他的话温软,她却脸色漠然。

阿月打断他的话道:“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她冷然的将剑抵进他的肉中几分道:“你赐映月阁给我为何意你真当我不知吗?映月阁是你为沈暮娩所造是也不是?”她见他眼神微有闪烁便不再听他的任何解释讥讽道:“好一座精美的阁楼,用来葬送望月到还真的不冤,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想的这么周到?”那好像所刺并非是他的肉,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她感觉不到疼,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是否会疼。她的言词异常犀利,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他素来都知道她的牙尖嘴利,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对象换成了自己,竟被她攻击的毫无还击之力。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好像当年的她又回来了。能将心底的恨说出来何尝不是好事,最怕的就是说不出来。彼时的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隔多年后的他们心靠的很近。

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莫不是在怒极反笑吧?阿月看着他轻快的笑声,不觉拧起了眉。她一步步走近他,就听他声音低沉,气若游丝说道:“小白,能死在你手中真好,这是我欠你的。”是啊,这是他欠她的,无论怎么解释都抵消不了这个事实。那就不解释了罢,她想要他的命,他给就是,反正这条命本来就是要给她的。他轻轻笑着走向她,用自身的力气将她手中的剑埋没入体内。

若是这世间还有谁能伤得了他,那也只能是她了。

她看着他疯狂的举动几乎失了言语,只是盯着那柄一点点埋入他体内的剑出神,那种痛应该与凌迟也没什么区别。难道他就没有感觉吗?还是有感觉的,司夜离微微皱起的眉头出卖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痛,越是缓慢越是剧痛。他的额头上隐隐有汗水冒了出来,不过是同被淋的水混合在一起看不出来罢了。他的手脚都被绑在木架上,被刺穿的身体根本无法再往前倾,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阿月,很想好好再将她给看清,然而他的体力已到达极限,再没有办法去触近她就被反弹了回来。隐没的剑身又从他身体中退出,划出一条隐秘的伤痕。再次划动伤口带出的血痕凝固在剑身上,拉出一串血珠。而他终于再支撑不住缓缓的闭上了眼,只余留下额间隐忍的汗水流淌下衣襟。

那一刻阿月是什么感觉?是松了口气,还是心中密密麻麻的酸痛?她其实有些麻木,她只是呆滞的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按理来说大仇得报该是轻松的,又或者舍不得而悲伤难过。可她的感知好像随着他而消失了,不痛不痒,好似看着个陌生人般。她没有松口气,她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那声悲叹分不清喜怒。她缓缓挽唇笑了起来,若是有人能有幸见到,必会感叹世间怎会有女子笑得这般美,好似蔷薇花盛开,清淡雅致,却是花开到荼蘼,令人心惊。

那是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探上司夜离的鼻息,确定他气绝后才嘱咐人将他松绑。那时的阿月还在笑着,笑意张狂而恣意,无端就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