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权轻扯了下嘴角,目光投向屋内。
李逵急忙解释,“下官们闲着无事,想起这些卷宗几年不曾整理过了,就抽时间重新整理一番。”
御史台有专门负责整理卷宗的小官,这不没事吗,不找点事情做害怕被聂大人责罚,张硕靠弹劾罗忠靠上了聂大人这棵大树,他们不想点法子,官位难保。
私底下商量后,决定做点耗时耗力的小事彰显自己的勤快。
整理卷宗再合适不过。
而且御史台从里到外都有修缮,唯独卷宗室工部的人不方便插手,他们不用忌讳,正好揽了这事。
霍权的视线在屋里逡巡一圈,除了韩风和韩硕,基本上都在。他搬过旁边凳子,低头脱鞋,“有些卷宗潮得看不清字迹,整理的话顺便把这些处理了。”
可惜这几日天不好,有太阳的话抱出去晒晒就好了。
得到霍权吩咐的李逵像打了鸡血兴奋,声音振聋发聩,“是,下官会想办法的。”
“张御史人呢?”霍权又问。
“应该在刑部。”
张硕铁了心要坐实罗忠杀人的罪名,每天来御史台晃一圈就去刑部卷宗室待着,据说刑部和大理寺有意重用他,天天邀他去酒楼吃饭。
他们嫉妒得发狂。但在霍权面前不敢表现出来。
霍权脱了鞋放好,刚抬脚进屋,只听李逵惊呼,“大人日理万机,这种事就交给下官们做。”
堆积的公文都送进宫去了,他们清闲,哪敢劳烦聂大人做这种事。
霍权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这时,院子对面,张硕提着裤脚狂奔而来,大冷的天,他跑得满脸是汗,“不好了,不好了。”
屋里的御史们纷纷抬起头看过去。
“罗忠杀害薛向志证据不足,刑部已经放人了。”边喘着粗气,边到了近前,张硕心虚地看着霍权。
霍权的脚还悬在半空,迟疑间,李逵蹲下替他穿鞋,霍权过意不去,拿过鞋就套在了脚上,对于张硕的话,他并不意外,他把罗忠的账册从头翻到尾,没发现值得怀疑的地方。
相反,罗忠很节俭。罗府吃穿用度也是。
医馆隔壁的掌柜确实被人杀死的,但和罗忠没有关系,掌柜有个烂赌成性的儿子,在外欠了钱,掌柜不肯替他还债,他儿子心下一狠,给掌柜饭里下药造成心梗发作的假象,又用同样的办法杀了对自己威胁的兄弟抢夺了家产。
他媳妇害怕他为还债把自己也卖了,带着孩子偷跑出来。
被进京的商队救下,跟着来了京城。
刑部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找到,一问就说了实话。
“大人眼下如何是好?”张硕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头发都快急白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登门赔礼,握手言欢,不过看张硕鱼死网破的神色,应该不会去。霍权认真道,“得看你。”
张硕愣住,聂大人这是考验自己是否足够坚持?张硕握拳沉声,“下官明白了。”
霍权不知他明白了什么,章州案疑点重重,即使罗忠有嫌疑,不是三五几天就能查出来的,张硕想坐实罗忠的罪名不容易。
要不是罗忠对自己误会太深,霍权真想和他做朋友。可目前两人形同水火,他故意接近罗忠恐怕会让罗忠怀疑他别有居心。
劝过张硕后,霍权就回房间了,他的书桌上也堆满了卷宗,都是历年来章州各类卷宗。
可能卷宗被打乱的缘故,其中有两份是南境的。本来想放到旁边待会拿到卷宗室去,鬼使神差的,他翻开看了眼。
入眼全是弹劾聂凿滥杀无辜残暴不仁的字眼,霍权耐着性子看下去,聂凿是先皇大赦天下才被允许参加科举的,武将出身,自请去南境,然后平步青云。
从卷宗里,霍权看到个大名鼎鼎的名字:秦松柏。
边境守城大将军。
骁勇善战,爱民如子,极为受百姓拥戴,曾多次率兵突袭敌国大获成功,这样威风凛凛的人,却在聂凿去南境两年后,在与敌国交战中战死沙场,有人怀疑聂凿泄露了作战计划导致秦松柏落入敌人圈套而死,因为从那次后,聂凿慢慢出现在南境百姓口中,甚至整个秦家都以他马首是瞻。
慢慢的,聂凿在南境独大,只手遮天,出行若遇百姓挡道,当街砍杀,光是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凭借这份残暴,每次与敌军交战中从没失败过。
其中还有谎报军情向朝廷索要粮草,瞒报将士人数吃空响,简直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