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封皮的账册,最左侧拿针线缝上的,针脚粗糙,看得出缝线之人不擅女工,他拿过,被手里的分量惊了下。
他没见过这么厚的账本。
罗家二老爷是真想置罗忠于死地。
霍权翻开,开支进项记载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小字记着日期,前面几页墨有些褪色,慢慢往后翻颜色就清晰了。
页数很多,他拉开椅子坐下,丁大侯在桌前,不时给他添茶。
从账册上看得出罗忠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每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手边没有算盘,霍权只能估算罗忠每个月的开支进项,再比较罗忠的俸禄。
不像受贿的人。
估算了几十页都没问题,霍权只挑大数额的进项看,草草看到最后一页,最大的进项也是替韩风巡城蹭了韩风一顿饭,四十两左右。
相比聂煜进酒楼一出手一百两的做派,罗忠这种私下应酬不值一提。
翻到最后,日期显示的是前天。
‘买书两本,五两。’
霍权揉揉发胀的眼睛,把书给丁大,“这份账册证明罗忠清贫节俭,没有收受任何贿赂,老管家眼神不好,怕是看不清上边写了什么。”
丁大也是跟着李先生才识字的,会简单算数,他拿起翻了翻,“要不要给盛管事?”
霍权一时没明白过来。
“这些字虽然看着比较小,但对盛管事来说,改几个数应该不是难事。”
霍权:“......”冬盛还有这个本事?
“看出来怎么办?”
丁大凑近细看账册上的字,“盛管事那双神仙手应该看不出来吧。”更复杂的字盛管事都能改得书写人怀疑自己,这个字小虽小,但不复杂。
“不用。”霍权喘了口粗气,他可不想因为一本账册引出什么聂凿过去的惊天大秘密,霍权伸手要回来,“我兜着吧。”
实在害怕老管家擅作主张给冬盛乱改一通。
他打开左边带锁的抽屉,把账册放进去,落上锁,门口传来张硕凄厉的哭喊,“大人,救命哪。”
冰凉的地上,张硕身形摇摇欲坠,其他御史听到动静,纷纷从窗户边探出头来,似有所忌惮,他们并没出来。
走廊三三两两的小吏提着水桶洗地,见状,丢下水桶站去拐角,探出半边身子围观。
霍权打开门,看到的是张硕又跪地哭得梨花带雨的画面。
“你先起来。”
“大人不帮下官小官就长跪不起!”
还学会威胁人了,霍权叹气,“那你就继续跪着吧。”
说罢转身回屋,张硕跪着爬到霍权腿边,抱着他大腿不松,守门的冬荣急了,上前一脚把人踹开,粗着声骂,“大人的大腿也是你能抱的?”
张硕没吃午饭,又被刑部的人问得精疲力竭,被冬荣一踹,就被踹出了两米远。
围观的人群齐齐倒吸口凉气,冬荣那脚腕像铁柱似的,被他一踹那得多疼啊。
张硕趴在地上,嘴唇乌青脸色发白,害怕死人,霍权抬眼,看向拐角偷偷摸摸的人,“扶张御史回府,再请个大夫给他看看,钱问聂府老管家拿。”
几个小吏先是互相推诿不肯动,聂凿皱眉后,几人抢着过来搀扶张硕,张硕双手趴着地面,“大人救命哪。”
第27章 027 累死皇帝
霍权嘴唇动了动, 见他痛哭流涕委实可怜,到底于心不忍,抬脚走向卷宗室。
他上辈子就是个寄居别人府上保命的胆小鬼, 最大的能耐就是看人脸色,李恒几兄弟撅屁股他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
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用在翻查卷宗上适不适用他并不清楚。
看他朝卷宗室的方向走,张硕顿时来了精神, 推开左右搀扶的人, 屁颠屁颠跟在霍权屁股后头,其他御史收起脸上唏嘘的表情。
羡慕起张硕来。
得聂大人相助,张硕的官职和性命是保住了,毫无疑问的成了聂凿的人。
“咱们要不要去帮忙?”李逵马后炮地问道。
“咱就不去添乱了吧。”领侍御史虽有不甘, 但知道眼下不是给霍权添乱的时候,“早知道我该和张御史共进退的。”
富贵险中求, 有什么比入了聂大人眼更幸运的呢?
地上的卷宗被整理堆放在桌上, 张硕狗腿地把他认为重要的卷宗摊在霍权面前, 只字不提纸条的事。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行, 太直白倒像自己特意在揣度什么。
张硕此刻脸上已了笑容, “大人喝什么茶,下官去准备...”
“你喝你的,不用管我。”
想到自己在刑部频频如厕还差点尿裤子, 张硕不敢多喝茶, 恭顺的站到桌边,殷勤得等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