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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浮光(2)

直到有一天,他和孟辰从外面回来,正上着楼梯,孟辰忽然扶着扶手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安煦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孟辰说,你先上去吧,我慢慢走,有点累。

安煦下去拉他,说我扶着你。

孟辰说,安煦,我腿没知觉了。

当时安煦吓傻了,背起孟辰要去医院,孟辰连忙说,没事儿的,过会儿就好了,可能血糖低了。

安煦背着孟辰站在原地,心酸地发现背上的重量竟然轻了这么多,瘦骨嶙峋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失去孟辰。

幸好孟辰的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安煦回到家,把他放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揉着。孟辰看他沮丧的样子,温和地笑笑,说,这不是好了吗?你别着急。

安煦在沙发前跪下,说,辰辰,对不起,我没遵守诺言。

孟辰连忙把他拉起来,说你干嘛,好好的跪什么。

安煦抱着孟辰,老半天才闷闷地说,我真该死。

孟辰只是笑,傻瓜,你死了我怎么办?

安煦问,你不怪我吧?

孟辰安抚地揉着安煦的头发,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Chapter 4

车流开始缓缓前移,安煦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隔壁车子里对着车龙骂骂咧咧的司机。

安煦也很讨厌塞车,以前遇到塞车的时候,也会忍不住骂人。

不过后来他找到了新的乐趣,塞车的时候,想想孟辰,想想他们的过去,再想想他们的未来,时间就会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孟辰,对安煦来说,单单是这个名字,都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记得接到公司录用电话的时候,他和孟辰高兴得像小孩子过年一样,特意跑到外面去吃了一顿好的庆祝。

所谓好的,不过是楼下小饭店的几个小炒而已。

那天安煦的胃口特别好,一连吃了三碗饭还觉得不够,孟辰笑呵呵地不停往他碗里夹肉,说,以后你就是有工作的人啦,要养足体力好好干活才行。

安煦用力点点头,说,辰辰,以后你就松松劲儿吧,加上我一份工资家里就能宽裕一点儿了,你也不用兼那么多份职了。

孟辰点头,说,行,以后咱家就靠你了,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

安煦被这话逗得手舞足蹈的,偷偷说,放心,我这个一家之主一定从各方各面好好满足你。

孟辰眉头皱了皱,红着脸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说快吃饭。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孟辰还是这么爱脸红,一点都经不起玩笑。

那天晚上,安煦把孟辰吃了个彻底,听着他模糊悦耳的呻吟,抚摸着他因为窘迫和激情而泛红的身体,吻着他精致好看的五官,感受着那个销魂而滚烫的地方带给他的,无与伦比的快乐。

孟辰在床上的反应永远都是羞涩的,但是却能让安煦一次一次地沉迷其中,流连着不愿离开。

偶尔安煦也会想要捉弄捉弄孟辰,故意地延长时间不让他释放出来,这种时候孟辰总会用潮湿的双眼哀求地看着他,却死都不肯开口。

压抑隐忍的样子刺激得安煦情难自控。

想着想着,安煦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伸手整了整衣领,他把空调开大了点对着自己吹,然后深深地呼吸。

孟辰啊孟辰,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和反应,即使人不在他身边,音容笑貌照样能占据他的所有心神,让他欢喜,让他思念。

孟辰,这个时候,你也在想我吧?你也等不及要见我了吧?

车流行驶间,一辆旅游大巴开到了安煦旁边,安煦往上看了看,一个一丁点大的小孩子正由他的妈妈抱着,好奇地贴着车窗往外张望。

大大的眼睛很亮,很有神,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安煦也在看着他,小宝宝咧开嘴笑了笑,嘴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可惜安煦听不见。

真可爱的孩子啊,如果孟辰也有孩子的话,应该也是这么可爱的吧?孟辰的眼睛也很大,鼻梁小巧却挺拔,嘴角微微勾起,即使没有表情,也让人觉得他是在微笑着。

孟辰很聪明,孟辰很善良,孟辰很温柔……

所有的遗传基因都很好呢,不管是男孩女孩,能当孟辰的孩子,一定是个不小的福气。

不过,没这个机会了,孟辰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安煦居然有点得意。

其实安煦跟孟辰是讨论过孩子的问题的,他开玩笑说,辰辰,要不你去跟人家来个一夜情吧,留下个小孩,好给我们养老送终啊。

孟辰问,那干嘛不你自己去?

安煦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见到女人不举啊,只好劳烦你了。

孟辰笑,说,你不吃醋啊?

安煦回答,吃啊,所有我要好好折腾你的儿子,让他给我做牛做马,把我当亲爹一样服侍一辈子。

孟辰把脑袋窝在他怀里,说,不用了,有我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再给你养老送终,就够了。

安煦问,你给我养老送终了,剩下你自己怎么办?谁给你送终?

孟辰说,无所谓了,你都走了,我无所谓了。

安煦说,不许胡说,我要是比你先死,我允许你另觅新欢。

孟辰白了他一眼,说,你有这么大方才怪,我要找别人,你肯定会变成背缚灵每天趴我背上,谁敢上来你就要了谁的命。

安煦点点头,还是辰辰了解我。

孟辰沉默了半晌,别别扭扭地说,那我要是比你先死了,你也不许找别人,只能一个人过完剩下的日子,然后跟我埋在一起。

安煦答应得很爽快,说,好。

想了想不对劲了,又说,不过我们干嘛要讨论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我们才二十多岁,说这个早了点儿吧?

孟辰又笑开了,说这话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么?你最近越来越矫情了啊,说完儿子说送终,又被什么刺激了?

安煦说,没有啊,就是觉得你挺倒霉的,为了我爹不亲娘不爱,连儿子也不能有了。

孟辰眼睛亮亮的,说,不是还有你吗,你给我当儿子好了。

安煦笑得邪恶,扑倒孟辰,说,我比儿子的功能还是多那么一点的。

Chapter 5

过了最繁忙的马路,剩下的路就宽敞顺畅得多了,安煦提了提速,一路疾驰。

到达约定的地方,安煦把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对着后视镜拨了拨头发,拿起副驾上的玫瑰,下车。

今天天气真好,阳光铺在草地上,泛出赏心悦目的暖意。

孟辰,你也会喜欢吧?

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安煦想起了一年前的今天,那个对他来说,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日子。

那是他们一起走过的第七个年头,孟辰正在厨房里忙着午饭,安煦开了罐啤酒,边喝边说,孟辰,干脆我们结婚去吧。

孟辰笑着问,去哪里结?咱们俩进民政局会被打出来的。

安煦说,谁稀罕民政局,我们自己结自己的,开心就行了。

孟辰无奈地说,你还真是随心所欲。

安煦问,好吧?结婚去吧。

孟辰点头,你说好就好啦。

孟辰以为安煦只是开玩笑,等安煦真的拉着他出门的时候,惊愕得话都说不出来,目瞪口呆的样子让安煦很想亲一口。

安煦说,我们先去买戒指,然后找个浪漫的地方享受美酒和美食……

孟辰还是没反应过来,安煦很有成就感地大笑,没料到吧,我是认真的,预谋已久啦,连戒指都订好了。

孟辰说,说一出是一出,你脑笋没长齐啊?好好的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安煦说,你没听说过七年之痒啊?我们这是第七年了,所以要从新开始算,免得你厌烦我了。

孟辰苦笑不得,说你这是什么理论?

安煦深情兮兮地说,辰辰,我就是想和你庆祝庆祝而已。

孟辰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楼的时候把手伸到安煦面前,说,你喝酒了,不许开车,我来。

安煦争辩说,就两口啤酒,你别大题小做啦!

孟辰斜着眼睛说,故态复萌了是吧?

安煦立马老实了,笑嘻嘻地把车钥匙双手奉上。

一路上,孟辰都在心疼着钞票,数落着安煦的多此一举,直到安煦从商场里出来,坐上车子,拿出戒指的那一刻。

安煦想,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当他把那枚戒指郑重地套上孟辰的无名指的时候,他眼里耀眼的幸福,那是正午的太阳也比不上的璀璨光芒。

第一次,他们在车里,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忘情地拥吻。

这七年一起品尝的所有甜蜜,浪漫,心酸,苦难,都被牢牢地锁在这个小小的戒指里,不离不弃,魂牵梦萦,生死相随。

安煦说,孟辰,我爱你。

孟辰抿抿唇,说,我也爱你。

那是安煦生命里最完美的时刻。

把车开回家的路上,安煦还在怨念着被无情否定了的豪华大餐,孟辰笑得很漂亮,说,意思到了就行了,还是让我回家煮大餐给你吃吧,我才不相信外面的厨师能做得比我好。

安煦马上点点头,说那是那是,谁能比得上我们家辰辰的手艺。

绿灯亮起,孟辰踩下油门,白金戒指在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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