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女王养成记(404)
徐恩允轻言细语,乍一听仿佛跟她知交多年,情深意笃似的:“可不是?为了今天的排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好多的功夫……江姑娘可要怎么谢我?”
江晚照用孔雀羽扇挡着脸,看似不胜羞赧,眼神却利如钢针:“我两个月前才卖了徐先生一个好大的人情,你此际还我一个人情,咱俩就算打平,以后互不相欠,如何?”
徐恩允用羽扇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江姑娘想要在下如何偿还这份人情?”
江晚照抬起孔雀扇子,隔空虚虚一点:“我要这姓齐的,徐先生也能答应?”
徐恩允眯紧眼角,酒杯凭空顿了一瞬。齐珩吃力地抬起头,眼睛虽然准确“望向”江晚照的方向,视线却是涣散的。
——如果江晚照留意到他的目光就会发现,靖安侯的瞳孔其实是空荡荡的。然而姓江的海匪头子看似闲庭信步,其实所有的精气神都压在徐恩允身上,根本无暇他顾。
徐恩允一振衣襟,仪态优雅地站起身,宽大的衣摆拂过地面,慢悠悠地踱到齐珩身后。他一只手摁住齐珩肩头,仿佛老朋友一样亲切随意,齐珩却闭上眼,难以承受地微微战栗。
“江姑娘果然顾念旧情,”徐恩允淡淡笑道,“用中原人的话怎么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江晚照用孔雀折扇给小老虎扇着风,手势很温柔,语气却极冷冽:“在下为人快意,有恩未必记得,有仇却一定要报——当初拜齐帅所赐,我麾下数百兄弟死无葬身之地,连贴身侍女都赔上一条性命……这笔帐,我还没跟姓齐的算清楚。”
齐珩垂落的衣襟细微颤动,猛一看像是无风自动,仔细端详却能分辨,那是他自己在打寒噤。
就仿佛……他在忍受某种超越□□承受范畴的痛苦。
徐恩允含笑问道:“敢问江姑娘打算如何讨回这笔帐?姑娘若不介意,在下愿意代劳。”
江晚照心知肚明,徐恩允绝不会将齐珩交出,就算自己强行要人,徐恩允也有的是手段……交给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自己的债,从来自己讨,用不着旁人插手,”江晚照转动羽扇,孔雀翎羽划出一道绮丽生辉的华光,“别人代劳,哪有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徐恩允张口欲言,江晚照却将收拢的孔雀羽扇往桌缘上一敲,干脆打断了徐恩允的话。
“听闻东瀛有一句谚语,叫‘剑客能忍受世间最不堪忍受的寂寞,只有林中猛虎才能与其相比’,”江晚照淡淡道,“徐先生应该明白,不管是谁,胆敢觊觎猛虎的猎物,下场都是……被连皮带肉地吞了。”
小老虎配合地抬起脑袋,冲徐恩允张开满嘴獠牙的利嘴,可惜它身量还没长成,咆哮声透着家猫的奶声奶气,完全不具有威慑性。
江晚照拍了拍小老虎的脑袋,虎仔乖巧地蜷成一团,往她裙裾里钻了钻。
徐恩允微微眯起眼——他自以为揣摩透了江晚照的心思,然而事到临头,又有些拿不准。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江晚照确实不是三年前的“草莽匪寇”,她含笑扫来时,眼底藏着东海碧波,以徐恩允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江姑娘果然是巾帼豪杰,”心念电转间,徐恩允已经下定决断,“既然如此,你我不妨打个赌?”
江晚照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道:“什么赌?”
徐恩允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两个东瀛男人拖起齐珩,将他连拉带拽地带出去,吊绑在廊下。只听一记清脆的裂帛声,靖安侯上身衣衫被撕扯得粉碎。
饶是相隔半个厅堂,江晚照依然能看清齐珩身上斑斑累累的伤痕,血口一层叠着一口,已经不是简单的刑讯拷问,而是要活活剐下一层皮肉来。
“我猜的没错,姓徐的根本没打算让齐珩活着回去,”江晚照想,“就算大秦朝廷肯为靖安侯割地裂土,最多也只能换回一具囫囵尸首。”
她一副思绪游荡在九霄云外,忽听廊下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江晚照飘摇不知归处的三魂七魄被一鞭子抽回躯壳,赶紧定睛看去,只见铁链不住震颤,齐珩浑身抽搐,额角暴起狰狞可怖的青筋。
江晚照握着孔雀羽扇的手指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慢慢松开。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徐恩允,眼角的笑意似是画上去的,精致悦目又无懈可击:“徐先生,你一定要从我嘴下抢食吗?”
徐恩允却是笑意如常,他拍了拍手,不多会儿,两个东瀛舞伎搬来一张矮案,上面画了纵横交错的格子。棋盘左右摆着玛瑙雕琢的圆匣,里面盛了黑白分明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