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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美人夜来(58)

修容。

地位次于昭仪。虽不够高阶,却是一个复杂的开端。到彼时,莫琼树才知道自己那一觉睡得太沉。

纵有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浮烟要搬离景岚宫,暂时住在紫堇宫空置的明月楼里。她向莫琼树辞行,神态倨傲,再不是当初那低眉顺眼的小宫女。莫琼树原本就难以咽下这口气,再看浮烟的言语态度,心中更是窝火,便指着她骂她不知廉耻,背着主子**皇上。

浮烟却笑得花枝招展:“夫人,我跟了你三年,你何曾关心过我?你甚至不屑于来了解我,你自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知道我有怎样的心思,也不知道,我对你是多么的忌妒和厌恶。”

“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容,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莫琼树气得脸色发青,连肚子也隐隐作痛,大颗大颗的汗水自额头渗出来,咸咸地钻入嘴角,满口的难受滋味。

浮烟却笑得更猖狂了:“夫人,当心气坏了身子,虽然这腹里的孩儿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龙种,但怎么说也是夫人的亲生骨血呢。”

第十四章红衣先生(2)

莫琼树瞠目结舌。

终于明白了浮烟何以这般肆无忌惮。浮烟知道莫琼树跟鲁延良的纠葛,这腹中的婴孩,若是与曹丕所生也就罢了,反正鲁延良已死,死无对证,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曾跟他有果不得光的关系,曹丕纵然怀疑也没有办法。但若这孩子的父亲是鲁延良,那算不需要任何的证据就能轻易地将自己逼入绝境。事情一天得不到证实,这个秘密,便像一枚炸弹握在浮烟的手里,她随时可以椰它。

莫琼树怎敢轻举妄动。

只好,眼睁睁地,看那嚣张的女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呆坐半晌,神情越发木讷。

正月里。御花园的梅花竞相开放了。雪白的,粉红的,一簇簇挤满枝头。寒冬寂寥,便只有这样零星的点缀了。

薛灵芸搀着莫琼树,缓缓地走在青石板的小径上。彼时,腹中胎儿已有五月余,众人都异常小心地伺候着这位夫人,她却在景岚宫里闷得慌,薛灵芸一到,便趁机携了她游园。那几日天气晴朗,明媚的日光落在身上,莫琼树很高兴。突然,只帖哗啦啦的一阵细碎声响,莫琼树的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重心摇晃,竟跌倒在地。

薛灵芸没有拉得住,顿时六神无主。再看,竟是自己佩戴的珍珠项链断了,圆滑的珍珠落了一地。

莫琼树坐在地上,面色煞白,痛苦地皱紧了眉,薛灵芸去扶她,她却站不起来。偏偏在这时候曹丕携着浮烟过来了,见此情形紧张得脸色大变,呼呼喝喝地差人去传太医,然后又指着薛灵芸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灵芸照直说了,曹丕的眼神凌厉犹如阵前杀敌,狠狠地瞪着那满地的珍珠,原想责备薛灵芸太过大意,却被旁边的浮烟截了话:“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这个时候断了,不知道是凑巧呢,还是故意。”薛灵芸脸色一变,瞥着浮烟,道:“就连莫夫人也知道我是无心之失,秦修容,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秦是浮烟的姓。她柳眉一竖,原是要发火,却瞥见莫琼树正闪烁着躲开她的目光。算冷冷一笑,道:“莫夫人,不如由您来说句公道话,到底薛昭仪是有心还是无意,您应该最清楚。”

沉默。

所有的人仿佛都将目光落在了莫琼树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的腹痛尚未停止,但已经能站起来。她看了看浮烟,又看了看薛灵芸,终是压住了内心的愧疚,道:“皇上,臣妾亲眼看到,薛昭仪是故意扯断了自己的珠链的。”

“什么?”薛灵芸和曹丕皆愕然。只不过前者是带着疑惑与茫然,而后者则更为愤怒。

薛灵芸指着莫琼树:“夫人,您为何冤枉我?”

莫琼树已经不敢去看薛灵芸的眼睛,便低了头,这时候太医赶到了,给莫琼树诊了脉,确定胎儿无恙,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曹丕显然已怒火中烧,指着薛灵芸道:“朕没想到你的心肠竟如此歹毒,朕要你以后都不得靠近夫人,直到夫人平安地诞下龙儿为止。”

说罢,拂袖而去。

莫琼树和秦浮烟跟在曹丕身后,亦款款地走了,剩下薛灵芸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腹的委屈和不甘。却不知道,莫琼树亦是惭愧的。她分明很清楚,珠链的断落只是意外,薛灵芸对她向来敬重,从没有加害她的意思,可是,她有把柄在秦浮烟的手上,为了使自己的秘密不被揭穿,她唯有忍气吞声暂且顺着她。她觉得自己成了奸佞小人的帮凶,连面目都变得难堪,她愈发地厌恶这样的自己,她的清高轰然扫地,仿佛变做了毫无原则毫无气质的应声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