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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美人夜来(56)

同时,腹中绞痛难当,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轰然倒地。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曹植冲上前抱着她轻飘飘的身子。她望着他,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然后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那一个瞬间,再也没有任何牵动。

手无力地垂下。

苍见优心中一凛,走到卢雨蝉乘坐的马车前,掀开帘子,整洁的木板上还零星地散落着白色的粉末,用手指轻轻一捻,道:“砒霜。”

曹植一听,将卢雨蝉搂得更紧了:“你为何这样傻。”

然而,香消玉殒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开口告诉他,要亲手谋害一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是怎样锥心断肠的痛。

宁可为他殉情。

也不愿再独自苟活于世。

薛灵芸已有数日没离开过夜来阁。皇上召见她,算假称身体不适。红萱劝慰她,也只是隔靴搔痒。她迅速地消瘦。原本就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如今仿佛几丝微风吹过就要折断。面色也不见红润,但却还是故作坚韧地表现出悠然和蔼的姿态。

第十三章关情关心(4)

以虚假的笑容来粉饰内心真实的疼痛。

直到某日。

红萱在大门外,面带喜色地喊道:“昭仪,您看看是谁来了。”薛灵芸正捧着一杯隔夜的茶,看那茶叶如扁舟浮在水面上,闻声,便缓缓地抬起头,强烈的阳光教她有瞬时的不适应,她眯fèng着眼,慵懒地将头别过去。

没有看清楚站在门口的到底是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昭仪。”

顿时。

呼吸悬在半空,表情凝住了。手中的茶杯轰然砸在地上,水花四溅。薛灵芸踉跄着站起来,迎上那强烈的日光,一步一步地迈向前。

那道身影,犹如闪电,劈开了黎明前的黑暗。

是做梦吗?她问自己。可是,做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拥有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哪怕片刻,片刻也能成永恒。

就那样,薛灵芸站在苍见优的面前,轻轻地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面颊。分明的棱角,俊俏的五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温度。然后,犹如梦游一般,将头靠在苍见优起伏的胸膛上,帖他有节奏的心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薛昭仪——”苍见优颇为尴尬,可是,竟也舍不得将薛灵芸从自己的面前挪开,便只是低头唤了唤她。

沉默一阵。

渐渐地,感觉胸前的衣襟濡湿一片,竟是怀中的女子已然泪如雨下。那眼泪,似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一般珍贵,滴得他心里发慌。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替肆拭,可是,那手却还悬在半空,突然地,只帖啪的一声响,然后,感觉面颊一阵火辣。

疼——

竟是一记耳光。

再看时,怀里的女子俨然就像换了一张脸,神情严肃得像恨不能将他毒打一顿。她是帖了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地,唤醒了她,赶走了她麻木的伤悲。她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发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没有死。

可是,你既然没有死,又因何骗我,骗得我为你魂不守舍,痛断肝肠。你可知我这些天都是怎样熬过来的?薛灵芸咬牙切齿地瞪着苍见优,心中波澜暗涌,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倒是她那样凌厉的眼神看得苍见优心里发虚,他唯有不停地说话来缓解他的惭愧与尴尬。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交代了,他说:“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早一点将此事了结,也好让你知道,我还活着,不要,不要再为我伤心……”

“可是你没有。”薛灵芸揶揄地笑了起来,“你怕我坏事,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瞒着我,你甚至选择红萱来帮助你完成这件事情,而不是我。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个会闯祸而不能与你分担的人,是你的累赘,对吗?”

“不是那样的——”苍见优急了。也许他的做法真的让薛灵芸受到伤害,可是,他绝对没有看轻她的意思,相反,他希望她可以置身事外,过安宁逍遥的日子,可是他的那份苦心,却总是屈服于太多的顾忌而无法说出口,那种压抑的感觉早已经折磨了他,侵蚀了他,却始终也没有人懂。

气氛开始变得沉重。

良久,薛灵芸用疲惫的眼神望着苍见优,语调清冷又飘渺,只说了两个字:“你走。”苍见优一怔,张了张嘴,但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退出了夜来阁。在背影彻底消失的那个瞬间,一直故作冷漠的薛灵芸终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他还活着,毫发无伤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吧。就好像自己从泥沼深潭里爬了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自知,此时再深刻的埋怨,终究敌不过内心深处那一抹绵绵的温柔。便禁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似无还有地露出一点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