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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美人夜来(54)

“爹——”

卢雨蝉还想劝阻,卢笛却喝退了她:“难道你不想替哥哥报仇了?你要老夫到死都咽不下这口气吗?你这不肖女,若不是你的愚蠢,老夫也不至于走到这破釜沉舟的一步。”洋洋洒洒的念叨,堵着卢雨蝉,她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见血封喉的药,何其容易,最常见的便是砒霜。藏在亵衣里,带进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可真的要用在曹植的身上吗?

卢雨蝉回到苜蓿园,躲在幽暗的房间里,紧闭了门窗,握着那一袋黄色的小药包,怔怔出神。不知不觉,额头和手心都出满了汗。一颗心,也犹如柳絮在风里飘摇。

这时,曹植来了。

“雨蝉,在吗?”

“在。”

卢雨蝉赶忙将砒霜藏进梳妆台的匣底,推门迎出去。只见曹植笑容清雅地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看荷花吗?这会儿要再不去,只怕鸾凤池的荷花就谢了。”

“看荷花?”

“对呀。”

卢雨蝉有些怔忡地看着曹植单纯的眉眼,一股想哭的冲动由内而外冲撞着她,她拼命地抑制住,勉强地,笑了出来。

而在彼处,寂静的夜来阁,薛灵芸坐在当夜设宴款丛见优的地方,亦是她用匕首刺杀了他的地方。

纵然繁花似锦,却似满目疮痍。

怔忡间,红萱端了补身的汤药过来,摆在桌上,道:“昭仪,您最喜欢的莲子百合汤。”薛灵芸却看也不看,摇头道:“荷花,都谢了吧?”

红萱道:“皇宫里的荷花,开得早,谢得也早。昭仪若要赏花,这便是最后的一段时日了。过了七夕,真是一朵也看不见了。”

七夕。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薛灵芸反复地将这末尾的一句吟咏着。红萱仿佛意识到什么,急忙脱口而出道:“昭仪,您不可……”

不可怎样?

红萱没有说下去,薛灵芸也没有问。但她们都明白话中的意思。薛灵芸是当今天子的宠妃,理应忠君,忠于自己的丈夫,身和心都不可违背。

不可动情于别的男子。

期限已至。

逃亡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外等候。卢雨蝉端着一壶冰镇的酒,手和脚都有轻微的颤抖。走到曹植的书房门口,仿佛能帖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卢雨蝉停下来,取出怀中的砒霜,看着,看了许久,终还是颤抖着揭开了酒壶的盖。看着白色粉末漂浮在水面,旋转着,荡漾着,慢慢地沉淀下去,化开,寻不着半点踪迹。她重新合上盖,推开虚掩的房门,脚步迟疑地走了进去。

“你来了。”

曹植放下手里的书卷,微笑着,笑容纯净而优雅,却仿佛一种尖利的武器,一道透明的墙,划开了彼此的悲凉。

斟酒。

举杯。

饮尽。

卢雨蝉眼看着曹植一步步地陷入圈套却全然不知,那天真毫无防备的模样揪着她的心。她落荒而逃。出了皇宫,直奔东城门,钻进等候的马车里,突然,声她不力竭地哭泣。

两三炷香的工夫。

便到了约定的山神庙。

卢笛满怀期望地迎过来,问:“雨蝉,事情可办好了?”卢雨蝉钝重地点头。

卢笛仰天大笑,道:“只要替峰儿报了仇,老夫就算丢官,又有何妨。”

山林寂静。

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马蹄声,惊起鸟雀乱飞。猎猎的风,吹开了一片一片的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也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似笑非笑的说话:“只怕,要让卢大人失望了。”

众人皆惊。

正在寻觅间,只见一道轻飘飘的白色光影,仿佛从天而降,端端地落在正前方。那白衣纤尘不染,在风中傲然挺拔,胜过莲花的清雅;腰间一块通透的玲珑宝玉,精细又高贵;手中的宝剑端正地握着,尚未出鞘,已有逼人的凌厉之势和内敛的沉稳威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淡淡的笑容隐约藏在唇角,略一挑起,将那俊朗的五官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轩昂不凡。

第十三章关情关心(3)

“你——”

“你——”

卢雨蝉倒退两步,和父亲并肩站着,却都只说了一个你字。卢笛亦是惊骇不已,眼看着疾驰的马队也到了面前,眼中的狠劲猛然间卸去,垂下头,仿佛已是束手就擒。